 鲜花( 0)  鸡蛋( 0)
|
去年,陆续有朋友从国外归来,或学成,或陪读,或坐完移民监。海龟喜欢聚在一起,喜欢相互帮衬,由此我也跟着我的朋友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 B, F+ E1 i7 T; \
9 O1 g& N& P& e7 k F
海龟回国重新塑造自我,重新适应社会不在象几年前那样香饽饽,岁数越大的海龟,似乎越难重新融入这个社会。几年的海外生活,不算殷实的家当,复杂多变的国内商业环境,常让年近不惑的海龟困惑不已。“爷儿”就是其中的一位。
5 W S7 r' G( \& U5 q) S# U0 v" H: V% u
“爷儿”据说是满族正黄旗的子孙,因此,朋友都笑称他为“爷儿”。他只身回来已经半年多了,原来和朋友一起开的公司,因为他走了五年多,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朋友在打点,为了业务的发展,公司的人、财、物的管理的实际控制权转移到朋友名下。客户关系生疏了,业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对于公司的价值实际等于零。 q- {* T2 k: Q) r7 _
( p6 Z+ Y1 Q8 t1 m7 V) P爷每天早早就会起来,7点多他就会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开始一天的工作。有段时间,每天清晨,我猜他第一个电话都是打给我。因为那时的我十分慵懒,常常睡到八点才爬起来。没人要求过他,他就自动当起了闹钟,每天七点一刻,他准会雷打不动的打进我的电话。有时候我“哼”一声,挂了电话,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他似乎能看到我的表现,没过五分钟,我的电话保准又会响起,“你要珍惜啊,赶紧起来上班”他总象唐僧一样喋喋不休。没有办法,我渐渐7点就会自动醒来。3 i1 ? x$ f: [0 r) W7 h. l
; K8 g& e6 Y- y+ n- I/ y z
在培养起我的好习惯后,他改为每天中午左右打来电话,每次都是那么几句,“干么呢?忙吗?”不忙的时候,我会和他不咸不淡地聊两句,忙碌的时候,一个字“忙”就会结束我们的对话,还有的时候,日子很平淡,面对他天天的询问,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遇到心情烦躁的时候,我会没好气地说:“干么呢?还能干么呀,天天问一套嗑,你烦不烦。”他听了,便会显出些许慌乱,“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应付一两句,我们双方都会有些尴尬,或者说象要摆脱这样的局面一样匆匆结束了对话。第二天,他还是象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继续打来电话。其实,我知道:他寂寞,无所事事。. X2 K4 d; d# e E6 w# }
" o, d$ c8 U% w8 a* U下午的时候,他多半回到家里,盼着天黑。天黑了,人都回来了,似乎他走出屋子就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情。他可以坦然地找朋友去喝酒,去聊天,去侃大山。有时候,他会给我们每个人打来电话,问大家在做什么,偏巧碰到我们一伙人在吃饭聊天的时候,他便流露出羡慕的样子,但是“爷儿”喜欢当角儿的习惯,常常让我们在朋友面前觉得尴尬,于是只有在没外人的时候,“爷儿”会被欣然请来,和大伙一起吃饭聊天。
\ G# s$ @' T5 _- U6 `
1 ]6 Y0 b1 K/ A: I* o! n有一个半年过去了,“爷儿”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定位,他很多个重新踏入社会的梦想,都因为种种原因,破灭了。“爷儿”面临着来自家庭、现实种种压迫,他无奈地,没有和大家告别离开了中国。* j& x2 v3 e" {. h0 @
1 M6 |8 A* a" M1 R( g5 q2 L* W
依然,他每天都会和我保持着联系,或是邮件,或是电话。他热切地和我探讨着他各种商业上的想法,看着一个又一个热切的,分散而迷离的想法泡沫般的经不住阳光的考验,日子长了,我都不忍心再去针砭其中的缺陷,我知道每次破碎,他都离回来创业,重新投入繁忙的快乐更远了一步。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终止这样的状况,这样的破灭发生。
8 e: @. h# L* L8 b8 g' _
' b2 H( d( `. i4 }直到我自己陷入职业生涯发展的困惑。他不再用一个个梦想打扰我。他固执地每天打来电话,笨拙地问:“你还好吗?在做什么?”每天,准时,他都会隔着海洋,隔着13个小时的时差,在我的中午,他的夜晚,我的夜晚,他的中午,不停地唐僧般问我这样两个问题,他小心翼翼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故作轻松地轻描淡写自己的处境,似乎困境在故作轻松中也淡薄了不少。很快,我度过了困境,他似乎仍然不放心,写来邮件谨慎地问我:“今天又是周一,上班的日子,不知道你心情如何,还好吗?”我把每天的感受用三言两语描述给他,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替你高兴,不是因为你离开,而是因为你快乐。”$ l) }% T, _/ A
5 }- R# U" h4 @$ n/ c5 R, z/ e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又开始穿梭在城市之间,他犹豫着“很多次拨通了号码,又自己挂断了,不想在你开会的时候,打扰你,不想让同事觉得你私人电话太多,晚上,你该早点睡觉,因此不想在11点后再打扰你。”我知道其实他非常想了解我的情况,似乎忙碌得不是我,而是他。他让我把做不完的工作分享给他,这样我们便能实现24小时不间断的工作。我为他如此想投入工作的心情感动,因为我是如此地想躺下休息,看闲云野鹤,流水潺潺。
3 V3 @2 [* ^- B$ @. B
7 e4 s* ?9 q8 l0 b( R" Z% L又要赶头班飞机去上海了,这是我最不爱坐的航班,它意味着我得5点就起床,我在邮件里和他抱怨这样的痛苦。到了上海打开邮箱看到的第一个邮件来自“爷儿”,“我想给你做闹钟,让你放心地睡,给你站岗,可是5点钟,拨了你的电话100遍,你都没开机。”尽管没接到,但是心里依然暖洋洋的。: K' v) b7 U* S4 G
( H* _- ?% u$ Q2 a+ d! Q3 w
40个小时没有休息,40个小时只有时间吃一顿饭,逃也似的回到家,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他的来信说:“你终于又起飞了,又找回了快乐,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切也很快上了轨道,未来在向你微笑。而我也该离开了,远远地看着你,祝福你,不成为朋友的负担,不给朋友愉快紧张的生活带来烦扰。”看他的邮件,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知道他的渴望,渴望同我一样忙碌的生活,渴望被社会认同接受,渴望通过忙碌体会到被需要的感觉,可我这一次,真的无法直接地帮助他,我为自己的渺小,无能为力,而透过屏幕忧伤地望着远在他乡的“爷儿”,“我何时才能回家啊,才能找到适合的工作,才能同你们一样快乐的生活?”他的质问回荡在空气中,稠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8 t- z( T1 C3 d- x: J
- g. z+ c$ E% O/ ^5 m% L( ~我记起一次和他在电话里聊天,我说:“曾经有朋友告诉我,朋友分几层:有的好似皮肤,有的是骨骼,只有少数荣幸地放在心里。我是你哪层朋友啊?”
5 R/ m4 u2 ^* |, W. W; Q( B" x+ L* w. C) G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外衣!”
% L g4 |8 C# U; \- \1 b. h0 t4 G$ z5 c: m! H$ Q. ^ {0 L/ Z0 X
“啊?!才外衣啊?!”我大失所望,“这么远的朋友,你干么没事总给我打电话,跟我唠叨啊?”我有些愤懑。
" o1 ~0 c$ V/ b! I% C% M; S# R: h S2 e+ i0 U; w5 h8 I. V
“只有最外层的衣服,才最直接地抵抗风沙、灰尘、第一个面对寒冷与炎热。我就想做外衣这样的朋友,保护朋友的肌肤。不冷了,风寒不侵入体内,骨骼、心都会好好的。”
4 y% z9 x2 g5 y8 B3 `. h- N9 N5 h: l+ f
“外衣可多,穿久了就会换。你不怕?”
/ c0 ?1 v* o( A/ P+ @ v/ M2 ^2 ^- {2 U0 Y7 k1 J
“该去的总归会去。”他淡淡地说。9 G, |6 W6 K, a4 r, r
# e' m$ I( P5 T6 R- U今天,看到渐行渐远的他,我不知道该是拉住他,还是该含着感激的泪目送他远去。不经意间,我才突然发现:我已习惯了他每天的电话,每日的问候,习惯了一年,365天,听他唐僧般不变地问候:“你好吗?忙吗?”, c+ w0 p) m. T2 P) n
* k- R' Z; m- S& O" q @) d3 E
外衣如友,当它褪去那刻,该以怎样的心情怀念过去的荣华?友如外衣,当他离开的时候,该拉住他的脚步,还是该尊重他的决定?我只希望自己仍是他的外衣,还不曾褪下。
) y1 i: K$ p+ V
7 y8 [% n" Q# g* W$ J. U$ _* d『声明:以上内容为本站网友《丫丫宝贝》原创,转载需征得原作者同意并注明转载自www.edmontonchina.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