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不是我第一次,面对闪着荧光的电脑,大脑空空的了。镜子里反射出我苍白而扭曲的脸孔,那是因为攫取太多信息带来的生理功能失调,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像一只吞了蓝色灯泡的鲶鱼,它伸出滑湿而巨长的须,想要把我拍进黑色的深渊里。 , L: ]6 F7 l' E7 f5 q* i u % m+ |( w# l f6 _. l 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说话,每个人都在网络上,炮指着自己的特制形象,哪怕这形象让明眼人一戳即破。每个人都在表达着观点,每个人都没耐心去听完对方在说什么,我们生活在一个由密密匝匝的观点组成的泡沫鱼缸里。每个人都希望在网络上,领教到最好的观点,最多的信息,就像童话寓言里的猴子掰苞米,在自己的收藏夹或推荐栏里加上一条又一条信息,每个人都怕错过些什么,生怕因为不关注,就会失去和大众的谈资,可没有人在乎,他是否有耐心,去细细的读完这些信息,是否真的感兴趣——我们只是要表达自己所知甚多,或者以备后用。+ t6 J4 j1 {0 T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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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活已经缩小到,只要用手指头就能解决好一切了。如果你渴望拥抱,在网络上发出一个抱抱的表情,就会有无数的陌生人向你伸出虚拟的拥抱,只要你愿意,甚至你可以和N多虚拟ID做爱、谈情,我们在网络上订餐、看电影、写作、交友、甚至恋爱、庆生。哪怕现实生活里的我们,生活在一次性饭盒的包围里,在电影放到一半就昏昏欲睡,刚翻了几页书就要拍照彰显自己才学出众,一个多月都缩在拉着窗帘的昏暗卧室里,哪怕我们孤独着自己的生日,如此的渴望有副热血的身体拥抱自己,为新生点亮蜡烛……我们在网络上,可以有无数的暧昧情人,甚至很庆幸,他们彼此不相识。我们和每个人表现自己不同的风趣性感专情,貌似此生不渝,可合上电脑,空虚就像灌了水银的棉被,怀疑层层上涌,压的你夜夜失眠。% Q+ A3 \- N/ L' |
" d' k7 N5 T. ]1 L8 k$ H 公交车上的人,像吊在树上的猴子,因为抢夺座位,就爆发争吵。贴在化霜的玻璃上,点头补觉,手里还握着手机,时不时的低瞄一眼,每个人都那么孤独,希望借由这神奇盒子,为自己输送进一些温暖,每个人都希望有人记得自己,关心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在迷路的夜是否归家……我们的手可以发出最长的信息,指头噼啪灵敏迅捷,却再难像在少年时代,铺开信笺,为某个人写一封贴着贴画的书信,在半个月里翘首相盼回信的到来。快捷信息就像快餐感情,我们对他人的信息和感情,都不再是那么的珍惜:一个全部删除,就可以重新开始。; e" m5 [" N8 ~: Z; a4 T
' ~, G# `2 L1 r e% e 这是一个人情冷漠的后机器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得来的那么容易,所有的一切就理所当然的不被那么珍惜。没有人会指责什么,每个人都贪图快:快速的长大、快速的消费、快速的了解、快速的确定关系、在某桩事件里像百米赛跑的运动员那样快速的发表看法。没有人在乎这桩事件是否被解决,因为永远有更多的事件向你堆来,就像回转寿司店不停旋转取之不尽的食物。' J) g* U+ K" P* A1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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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懒于和人打交道发明了机器,机器又拉远了人和人的距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缺乏思考,爱思考的人又都是孤独的,因为少有人关心他们的提问。越来越多的人,在微博、社区论坛、门户跟帖里,被那些意见领袖们的振臂表演所吸引,他们喜欢别人教训自己,把观点直接写成“1+1=2”——就像打针一样,打进他们的脑袋里。心灵导师层出不穷,段子手们捞足了钱,作家和艺术家只能被迫沦为商人,像无数低劣炒作者一样炒作快产的作品和身价。每个人都有些心灵问题,亟待解决或被代表,每个人都貌似很高调的在说话,却犹犹豫豫的删去打好的字符。% R% p6 I: {+ c& E-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