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达菲”的疗效是怎么证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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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菲”的疗效是怎么证明的

                               ·方舟子·

    每出现一种新型疾病，国内总会有一些医生乘机吹嘘其医术、药厂乘机
) p1 d( g. y% [- E推销其产品，再新奇的疾病，也斗不过其祖传药方。这一次的新型流感也不例外，
7 k1 g6 R" j+ O甚至各省、各市都推出自己的药方，似乎流感病毒也会入乡随俗。并没有任何证据
. ~# k# @8 z5 X# l/ b+ X+ C证明这些药方有效：医生的宣称、患者的证词和官员的认可都不是证据。现代医学
% X1 D9 Y1 Z5 C对药物采取的是“无效推定”，没有证据证明有效，就不承认其有效。这些祖传药
5 d9 H; S0 e; a# w% N方也就只能在国内自得其乐。如果一种药物被证明了有效，那就不会只限于一国一
1 q: S" L! f! a% R6 l# t  A6 \: T地，全世界都会使用。所以虽然国内有无数的祖传药方声称对新型流感有疗效，国
内医院治疗时首选的药物仍然是达菲，因为它的抗流感病毒的疗效已被证实，
; N! K! t6 u1 z' `世界公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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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菲的研发始于1992年年底。当时，美国加州一家生物技术小公司“吉里德科
学”根据流感病毒的神经氨酸酶的分子结构，设计出能够抑制其活性的化学分子，
2 F# A  o  G) V; U8 I加以人工合成，然后检验是否真能抑制流感病毒的增殖。在测试了600多种化学分
/ }: {5 b3 R+ N' N. m8 T子后，1995年年底，一种后来称为达菲的新化学物质被选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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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外的实验证实达菲能够强烈地抑制流感病毒。但是离体实验未必能反映人体
的情形。药物有可能无法被人体吸收，即使能被吸收也不一定能够发挥作用，而且
还可能对人体产生不良反应。这些是无法在离体实验中观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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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人道的考虑，不能就直接拿人来做试验，先要在动物身上做。因为不同种
+ `# B+ [# z- b% m  S5 O, X类的动物对药物的反应可能会不同，往往要用到两种以上的动物。研究人员分别用
- w* W# v- u$ X0 Z! E小鼠、大鼠和狨猴做毒性试验，又在感染了流感病毒的小鼠和雪貂身上做治疗试验，
发现达菲很有效，而且没有明显的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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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L) R8 h% F　　但是动物和人的生理毕竟还是有所区别，对动物有效、毒副作用小的药物，
对人体不一定如此。只有临床试验才能最终决定一种药物是否对人体有效和有
何毒副作用。然而，临床试验的费用非常高，往往需要上亿美元的资金，不是小公
  P/ h/ G* R8 Y' w" J3 Q3 W" Y0 b% Q司负担得起的。“吉里德科学”在大制药公司中寻找合作伙伴，最终和世界
2 c" Q/ o3 A, j2 L4 t; k最大的制药公司之一瑞士罗氏达成协议。

0 f6 N5 u  y7 A" i& c    1997年3月11日，第一位试验对象吃下了从没有人吃过的达菲。试验的第一阶段
目的主要是观察药物是否会出现急性毒副作用，以及人体对药物的吸收、代谢和排
' K. m7 m2 B1 z1 H0 H! S泄情况，在几十名健康人身上试验就可以了。在发现达菲能被人体很好地吸收，而
; C- _) g; N8 U6 O' t3 L且没有明显的不良反应之后，就进入了临床试验的第二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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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8 p  P8 n5 m: k    在第二阶段，要在上百名病人身上做试验，看看药物是否有疗效，用多大的剂
1 M/ e! b- N# z  H量会有效。但是此时是五月份，不是流感季节，找不到流感病人。研究人员不想坐
等流感季节的来临。他们找来117名健康志愿者，往他们的鼻腔里塞进一团浸泡了
& ~& X: O2 n; d* k8 p- t流感病毒的棉花，让他们感染上流感。

    第二阶段通过后，开始了最关键的第三阶段临床试验，要在上千名病人身上
做试验，而且必须是实际生活中的流感病人。但是靠症状很难把流感和普通感
冒区分开，误诊率高达70％。要确诊就必须检测病人身上是否有流感病毒，但是等
检测结果出来，病人病情已自然缓解甚至痊愈了。不过，在爆发流感的社区，一个
有感冒症状的病人患流感的可能性高达70％，可以用他们来做试验。

    罗氏公司联系了世界各地300多名医生参与试验，等待1997～1998年冬季流感
$ ~0 ?# N1 e  x- s: w& P. [的来临。达菲只在流感症状出现的36小时内使用最有效，但人们一般不会在得了
0 L8 g8 H! a+ L+ Y7 f8 k# J  U流感后马上就去看医生，所以虽然有这么多医生帮忙，要找到合适的试验对象仍
然不容易：1997年11月底找到第一位，一直到1998年4月15日才找到第1355位也是
最后一位试验对象，少于预期的数量，也只能将就了。

    但是怎么知道达菲对这些病人确实有疗效呢？一个病人吃了达菲之后，病好了，
! q% Z  o  C. K' M并不能就证明达菲确实有效。流感（以及许许多多疾病）不吃药也会自然好转、
% o/ Q) @1 x7 z/ S痊愈，在接受了“吃药”的心理暗示后，即使吃的是无药效的假药（所谓安慰剂），
3 t) W, u/ P# u- }) J1 {  e也会好得更快。为了排除这种情况，要把病人分成两组进行比较，一组吃达菲，一
组吃外观相同的安慰剂。怎么分组很有讲究。如果由研究人员来挑选病人，就可能
有意无意地把病情较轻的病人挑选入新药组，使得新药组的疗效过于显著。因此病
6 o, N7 y0 F) r4 f3 ]( P- j# I人将进入哪一组完全由随机产生的编号来决定，而不是人为地挑选，以保证两组的
病人有相似的情况。

- Q  r4 J% J, x& D    为了排除心理暗示的影响，不能让病人知道他分在哪一组。而且，医生、研
! a7 |& i1 f8 v8 |0 r) C1 q- j究人员也不能知道病人的分组情况（所谓双盲）。如果他们知道了，可能会对新药
) w$ c& N1 L0 q+ ^' n4 \组病人更精心护理或施加暗示影响病人，在判定疗效时，会倾向于更正面评价新药
组病人，更负面评价对照组病人，只收集对新药有利的数据而忽视不利的数据等等，
从而出现主管偏差。分组情况由第三方掌握，最后才解密。

    1998年7月，来自世界各地的试验结果都收集到了，很快就统计出了结果：服
$ ]# x5 M: D6 ?( |用达菲的病人与服用安慰剂的病人相比，病程平均缩短1.3天。1999年3月，罗氏公
. `3 S/ f9 L; D# e1 m. ^司向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提交达菲上市申请，10月，被批准上市，流感季节刚好来
8 Q4 e% O% \/ I. r临。

3 C+ X; R9 t2 j8 H) B6 A200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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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2009.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