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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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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4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1 八月末梢,些微的银光柔柔洒在玻璃窗上,月亮圆了缺缺了圆,似涉世未深的少女,睁天真无知的眼斜寐。+ h( B: `2 E* X* `6 n( M
倾斜、摇晃、动荡,火车从北向南开,我就坐在15号车厢。* I( J( [4 K$ K7 P7 t6 \
硬座车厢里充满了异味,浓重的屁味脚丫味羊膻味混合在一起,越发令人窒息和呕吐。屏气呼吸后我的头极沉,太阳穴鼓鼓的跳着疼。过道上站满了人,到了晚上,我精疲力尽却不敢放松。出门时我妈叮嘱了又叮嘱:小偷乘大家睡着了作案,所以晚上警醒点别睡得太死。实际上根本只能坐着眯蹬会,我抬头扫了一眼车厢,大多数人已随着火车的节奏东倒西歪酣睡着,嘴张得老大,放个鸭蛋绰绰有余。
* j1 X$ _* b: h( x我妈在我贴身的衣服里给缝了个口袋,准确的讲是在内裤上选了个她认为最安全的位置,钱服服贴贴的躺在那。我不由自主的摸摸它,硬绑绑的还在。随后又想起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赶紧瞄一圈四周,没瞧出哪有贼头贼脑异常的人来,这才放了心。1 b+ ~' `, O- n0 B( L, Q
选址之初我很不乐意,我妈呵斥我:“没出过远门的丫头片子懂什么就这最安全最意想不到最不可能丢失,老娘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按我说的办。”她气急了的样子有些滑稽,我哪里敢反抗。# I* h# R& h9 B! L4 P4 N$ V- j
漫长的两天两夜过去了,硬座车厢里的我奄奄一息。长这么大,算是最遭罪的一次,当然我也没机会自己出远门。小的时候爸爸常带我回老家,“常”在我的理解里就是四年一次。可是当我的身高超过一米一,好事转移到了老二和老三头上,那俩人还挂着鼻涕屁事不懂呢。  M6 O8 v# |) O% |# n$ Q# ^" d
我爸哄我说:“你看你现在亭亭玉立的,万一到老家被大姑和小叔看上,留你在老家生活你同意吗?你大姑最喜欢你了。”我哇的一声就哭了,说:“你们不想要我别给自己找借口,我不,我就赖在这让你们养我。”我幸灾乐祸的看老二和老三收拾行囊,鄙视他们毫不掩饰的喜悦。真傻,你们都被老爸给卖了。0 g0 K- U% P, p* B( i! E
那些天过的实在快乐,一琢磨家中所有的果丹皮和冰棒都归我一人享用,每天睡梦中都能笑醒。我恶毒的想最好老二和老三以后不要出现在视线中,我妈可能就会把我当天使,天使都插着翅膀飞来飞去。; }. `" n# f* \6 H% E+ U8 \
爸爸和老二老三大呼小叫的打开院门凯旋而归,我先是错愕接着像吞了苍蝇般。我奔回小屋惩罚自己的无知,任他们喊破喉咙拍红手。我专心致志看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雪夜里没了生存迹象,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离去,想到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就泪如滂沱,身边万物皆空,一心一意的哭着。
7 K, p' B% S" T6 r我爸展开那件粉红色蕾丝花边彭纱裙,我目不转睛摒住呼吸,美的炫目。穿上它我迫不及待的去操场走了一圈,没碰到什么人,很是扫兴,才想起来暑假还没结束。心有不甘顺着柏油马路到商店、菜场、医院兜一圈,抬头挺胸自我感觉良好。一路上尽是羡慕的眼神,有几个孩子要用手摸摸,我嫌他们脏,拒绝了。王小胖他妈挺有水平,识货。问我裙子是上海买的吧,一看就是好东西。我那叫个美呀,嘿嘿,原谅老爸一回,至于老二和老三,有机会再收拾他们。尽管心里有些疙疙瘩瘩,小孩子的脸像天上落下来的雨,来的快也去的快,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
$ j3 [3 {6 w8 h0 [裙子越看越美,爱不释手。舍不得穿,挂墙上天天看。一年大概穿两次,一是生日的时候,再有就是开学第一天,到学校出尽风头。回家后小心翼翼脱了瞧着乐。女孩子长身体特别快,等我发现裙子短得到了大腿上面,捶胸顿足哭得不醒人事,这条裙子统共穿了四次。
( K7 H* d% G* {) [- D6 s7 ~这件事让我从小就看透,美丽的东西生命力都很短暂。+ w/ }( G7 j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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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在火车上坐了48小时,我的脚已经肿起来,鞋穿不进去,只好拿出拖鞋踢踏着。我挤过重重人墙到了厕所,味就不说了,里面让人惨不忍睹,根本无从下脚。我有段时间老梦到俩脚踩着金黄色的xx,换一个地方还有,醒来沮丧的很。我只有尽量少的喝水,以减少上厕所的频率。警惕了两晚上没看到贼,多少令我有些失望。
! J5 u( S/ r- e8 t5 U2 v沿途景色渐渐丰美起来,空气湿润而绸重,有些让人喘不过气。鼻孔开始舒展,能嗅到树上青虫的味道。& ?1 I" o, A3 \7 `
我妈那个时候也追星,她迷电影《女篮5号》的男主角扮演者刘琼,我妈不顾及我爸的感受,一口一个琼琼的叫我。6 g- Q: u7 R3 s: K, b2 D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我爸妈兴奋地整理行装,商量派谁送我去上海发挥的作用更大,一向小绵羊般的父亲这次很坚持,两个人争执不休。我跳着脚声嘶力竭吼他们:“你们谁也别送,我自己去。你们不就是想乘机玩一趟嘛。”+ X5 I) L2 x, s- V( h- e0 N" x
我妈当场气得脸铁青,说:“真不是个东西,白养你了。”
3 r3 v( M' d* T! h; Z- {+ S我爸叹了口气问我你当真不要人送?我赶紧点头是真的。
2 [- b2 G# ]9 A! c5 c; N孤身一人坐火车去上学,我爸沉默后最终拍板。
# ?6 p% W  [0 |/ ]0 y0 J, n/ o. w我妈在大是大非上是很有智慧的,她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补习班马上要开课了,我还得上课,你们自己定吧。”然后闪得没影了。3 v6 p9 N# R* U; W+ U% V. {3 @
我如愿以偿登上开往南方的车,新鲜劲一过,肠子都悔青了。如果有爸爸在我就能把报纸铺到座位底下好好睡一觉,晚上我抢不过男的位置都被他们给占了,白天他们睡好了坐在椅子上抠着脚丫子,吃着鸡脚鸭肠,引得我无限侧目。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没胃口极了。. w- B7 `) r' D& I$ a+ t3 N2 _: J
夜里过南京长江大桥,所有窗户都被关闭,看不到桥上的情况。, R" K; @( C5 W. n. T* _. n
于是我想上海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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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学校派来接新生的学长们质朴纯真,他们傻傻的露着参差不齐黄白相间的牙齿,说着
& G; s0 o& P. d# Z, ~2 a* C( m南腔北调的话语在我多年来的记忆里抹不去,我觉察自己有些怪异,干嘛注意别人嘴里的东西。漫长的旅途让我狼狈不堪,这个时候想躺在床上的愿望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不可抑制。我记不得绕了多少楼走了多少小路进了哪栋宿舍哪个房间,人家手指指着一张上铺说你就睡这,我的意志力这会儿完全摧毁,一些同学对我说着什么,我根本听不见我眼里只有床。我七手八脚的爬上去,倒头呼呼大睡,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S' }1 d$ C- g3 a4 b2 \
隐约听到飞机在头顶和身边呼啸而过,我奇怪而困惑,我没做过飞机,没去过机场,脑子里的幻想哪来的。* |: B( y2 K$ t# j1 I5 e
上海的清晨来的太早,五点钟天就亮了,我家那地方九点钟还是朦的。学校里的清洁工开始打扫卫生,大呼小叫的说着上海话,几个月以后我才知道他们讲的是江浙一代的方言,有宁波话、无锡话,咿咿呀呀鸟叫一般,煞是可爱。楼道里学生们欢快的脚步像踩在我的心上,哗啦啦的水声痛快的诉说着,实在是喧腾的早上啊。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我根本没睡够。随后我感到奇痒无比,低头一看胳膊上腿上身上脸上,凡是裸露的肌肤布满红点,疼痒难耐。我惊讶到失语,这是什么虫子咬的?
4 V: U3 \1 k- E7 k, B" V5 V( O斜对面下铺的一个女生起来了,个头不高胖乎乎眼睛小小,她看我怔怔坐在床上发傻,扑哧笑了。7 T8 g3 g6 a: k* [) B
“你好,我叫肖大梅。山东银。”
1 C, u! K) s0 U- u% n6 e没等我被她的名字和发音逗得笑出声,她就惊呼起来,“哎哟,你没挂蚊帐吧,蚊子咬死银了。我刚来的那天也被咬了。”
, S8 l6 l' k' O/ y& b( O蚊子?噢,细脚伶仃的动物。确定不是什么毒蜘蛛的残害,我放心了。
, F' l& N& p, q$ u原来听到飞机声是成群的蚊子在轰鸣,我哑然失笑。
- y$ D# M5 }3 T8 \2 F' w肖大梅说:“你收拾下,我带你认认食堂的路。”
8 P# S" D: L( g/ z我很怕别人的热情,我也不习惯接受别人对我好,那样我会有负担。我编了瞎话:“你先去吧,我不吃早餐”。随后低头检查蚊子的战果。
) `1 T" s* _, P+ j; {" F肖大梅吃惊的看着我,一时无语。讪讪的拎着暖瓶走了。
. r$ e$ H1 W0 ]# A% j我心里有些愧疚,人家也是好心好意。
2 o6 n$ j% H: t) e) d! ~转念一想,又不是我要她对我好,罪不在我。- y. @5 O0 h( s

8 I4 r( j' I& C; G+ {) w; t1 r陆陆续续的我们宿舍四个人来齐了。我吸了口冷气,怎么各个歪瓜裂枣眉目不端的。按理说财经院校的女孩子美貌如花,这理儿到我们班还就行不通。模样要多寒碜有多寒碜。先说李美丽,这名够响亮吧,可是李美丽一脸的青春豆,红彤彤的泛着光,还能看到脓包。她住我下铺,我每天早上一低头就看到她坐在床边挤红疙瘩,那模样恶心得很。李美丽还有个更吓人的毛病,晚上睡觉磨牙。夜里悄无声息的时候牙齿和牙齿的碰撞声恐怖而清晰,连着几个晚上,我们三人都吓醒了,肖大梅胆大,跳下床开了灯。只见李美丽咂吧着嘴睡得挺香,那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0 A* V$ ^3 Q( x. n
肖大梅的上铺吴娜娜,是个性格古怪的人。不爱说话,也不答理我们,两只眼睛长得很开,眉毛却连着,一脸的凶险。高高的颧骨,显得脸宽阔无比。肖大梅很怕她,我问她为啥怕,肖大梅答不上来,支吾了一会,说:“她像我奶奶。”
! _6 Y9 k; S- L# J* s- B我乐得直不起腰,“吴奶奶”的外号从此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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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4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握着外公给的纸条,手指慢慢摩搓,纸条上写着:牛街,245弄6号。
7 V7 F8 \7 I+ P$ y去学校的后街买来地图,纵横交错的地图上找牛街两个字,宛若大海捞针。文雅的上海怎么会有这个名称呢?这么想着就把纸条放在了一边。
# @6 P) H$ U: P% [( ~# s/ h学校的新生活热火朝天的展开着,我把外公的嘱咐忘到了天边。我忙着参加社团,认识新朋友。一个嘈杂的早上,看大门的阿姨扯着嗓子喊119的陈琼接电话,我还在梦乡里,李美丽坐在桌前挤疙瘩,她侧耳听了会,爬上来赶紧摇醒我。我顶着爆炸头懵懵懂懂的去了,在上海我谁也不认识怎么会有人给我打电话?阿姨喊得嗓子冒烟,有些不高兴,嘟嘟囊囊的说着家乡话,我拿起话筒,一个陌生男人声音,有些苍老,却透着些许温柔。& o- ]/ H( H' m: k& G
“我是你堂外公,听说你来上海了,一直等你的。这个礼拜六你来家里玩,你堂外婆很想见见你。知道路怎么走吧,先坐21路…………”
" Y4 G; D4 w/ J) H/ b* ~( J我的意识在这个男人说道的245弄6号牛街地址上复活了,对了,就是外公要我找的地方。& N7 A5 X3 E0 a
21路是有轨电车。车身很长,拖着两节大车厢。我没见过,我的家乡,没这么多人。等车的人排着长龙,弯弯曲曲一眼望不到头。我小心翼翼的提着手里的袋子,不让别人给碰了。里面装着葡萄干、杏竫x痛棵摺P陆难蛎督琶吣亩际强谀谌舜瓜训亩鳌A僮叩那耙煌恚馄沤形胰コ苑梗袅艘淮笸肜叭飧啥菇牵闩缗绲亩刽髯庞停页肆艘淮笸朊追梗峭袒⒀实某粤似鹄础M馄藕屯夤涫涤谢案宜怠M夤业沽怂形衣愠浴K郝乃担骸拔颐鞘歉龃蠹易澹腋盖啄潜灿邪烁鲂值埽搅宋艺獯眯痔玫芫透嗔耍易謇锫圩逝疟玻氯嗣墙形颐巧僖N遗判欣暇牛褪蔷派僖D愦笠缒瓿匝黄碜涌鞯脑纾∪毡敬蚶吹氖焙蛞桓鼍潘懒恕6渭恿斯竦常罄此娼槭チ颂ㄍ澹な亟鹈诺骸K龅墓俨恍。�87年回来省亲,随从众多。我们就见了这一次,那年你二爷爷七十多了,还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他看到家里穷,亲戚又多。怕我们跟他要钱,就再不和我们联系,自此断了音讯。三爷爷和四爷爷文革期间死了,那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唉!五爷爷参加了八路军,一走就是好多年,至今没有音讯,不知是死是活。六爷爷随我祖父学中医,为了给人看病自个以身试法,结果染病死了,年轻轻的就走了,可惜啊。再就是你七爷爷了,他早年和我一起读的私塾,后来去了上海,七爷也是个人物,见了你就会知道。他博学多才,风流倜傥。还有十爷、十一爷一直到你十五爷,都在湖南老家呢,都是读书人,本分。”2 v5 W0 h# e4 ~8 E9 W
外婆夹了块腊肉给我:“你一会再讲,让不让人吃饭了。”她打断外公。( y. r$ W, ~4 }  g$ P
“好,好,你吃吧。”外公赶紧住嘴。5 b) M9 m) B+ d! p( V  a
我听得入神,一时半伙收不回来。快速的拔拉了几口,吃饱了。
) Q9 x4 |& V7 }+ J4 y外婆去洗碗,我催着外公继续讲。; q% ?" g1 x  P* ~9 \; e1 e: i, P
“七爷爷现在是税法的专家,当年邓小平税务改革的时候用飞机把一批人送到中南海,讨论中国的改革。你七爷爷就是其中之一。这次你去上海读书,一定多去看看他。他现在身体不太好,还带着研究生,没事的时候帮他做做家务。听到没?”
2 W6 S( M" t  V4 G, d- S" }原来让我照顾老人,我当让我寻找多年失散的亲人呢,嗨,我的兴趣立马递减,觉得没什么挑战性。外婆收拾完坐过来,我漫不经心的问:“七爷爷有子女照顾,应该轮不到我吧。”
  k1 Z. R7 d/ d# T' m外婆鼻子里哼了一声,叹口气:“堂外婆是个母老虎,厉害的不得了。他们只有一个孩子,她一直不满意儿媳妇,我和你堂外婆是一个县的,她没文化,凡事都要强。我太了解她了。七爷爷这辈子挺苦的,没个舒心日子过。”2 K' ?8 z+ {. c9 S- Y) x2 W
“你说啥呢,给孩子讲这个干什么?”外公训斥外婆,外婆只好不说了。外公用纸条写了地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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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5 h6 w$ f. z$ l' X2 T; C4 上海,公交车站。随着一车车人的离去,我被架空着推上了车。看路牌,这趟车经过南京路,周末人们蜂拥而至去磨肩擦踵人头撺动著名的南京路,我暗暗叫苦。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我呼吸不畅,只好死死抓住袋子,怕有个闪失。我的白衬衣开始变形,领口时不时被人挤开一个扣子。于是狼狈的用手攥紧领子,我完全没有力气计较是男人还是女人和我贴着。好不容易到了换车点,我又被推着下了车,这期间我的脚一直悬空,看来上海人都挺高的。
8 v: e4 U: X+ R  L我大口的呼吸,把被压扁的肺充分地扩充着。接着转车,又是一场混战。我挤在车的后面, 刚舒口气,就听见一个女人高昂的声音,用上海话叽叽呱呱冲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男人不吭声,当没看见脸对着窗外。男人的态度显然惹恼了那女子。女子面对大家激愤的讲解着,我一句也听不懂,从表情看女人很恼怒。大家凑过去看热闹,有人开始议论。男人仿佛挂不住了,开始回头跟女人说话。声音绵绵细雨,不高不低。我心说原来是夫妻俩闹别扭,便把注意力转向了路两边看风景。大上海,摩天大楼和小巷里弄同时并存,嘈杂而市井气。人们拎着马桶涮的景象四处可见。很快,车里起了骚动。只见那女人一屁股坐在了男人身上,扭过头继续和男人说话。我忍不住问旁边人,一个热心人解释给我听:“他们抢位子,那个女的说是她先占的位,把包放那然后去买票的,回来发现位子被男人坐了。男的说哪有占坐一说,谁先坐嘛算谁的。他们就一直吵。”
2 l% a0 R! q; \6 q% c7 S# q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打死我也不相信,我以为两人谈恋爱卿卿我我呢。我家乡的人比较耿直,看不顺眼或者受了委屈,哪里会温柔的对待,恨不得拳脚相向才解恨。我再次被人架空抬出公共汽车。我站在路口,牌子上写着浙江中路。没错,这条路和牛街交界,应该是这里了。! p+ M* n7 |' [( `9 l
路的尽头,有个庭台楼阁的轮廓。极目远眺,写着七重天。这应当是上海百乐门之类的花花世界吧。原来堂外公家在这么繁华的地段,那么一路叠加着过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l& `3 v' h# U' M
牛街其实是个里弄,我在北方没有见过这种结构的房子。两栋房子靠的很近,中间呈拱形,房子年老失修,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苔。两栋房子之间凉着无数只竹竿,以后我自然知道了它的用处。天被遮着,雾蒙蒙的。走在里弄里,感觉时光在倒流,仿佛旧照片上的日子再次复活。我自己家里住着集资的楼房,阳光充足,温暖而干燥。这里冒着冷气。我一路走,心里微凉,两旁的人不住打量我。真正的上海人家,不多见外地人。孩子和大人都惊奇的注视我。我觉得像公园里的动物,任人观赏。5 o( j1 M8 L$ m% T1 A
总算找到门牌上标着的六号,门虚掩着,我轻轻敲了敲。没回音,我继续。旁边一人问我,你找谁?我扭头一看,是个胖女人。我说了堂外公的名字。胖女人一下热情起来:“找王教授呀,他在,你大点声,不然听不清。喏,我帮你喊。”
8 |! n+ Q0 o) j% k' a2 n“王师母,有个小姑娘找侬。”她扯开喉咙喊,整个里弄都听得到。
7 v6 {/ m7 n" V; R; {2 k“来了,来了!”门里出来个老太太,胖呼呼的身子,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头发全白了。我喊了声“堂外婆”。她仔细打量着我,一边跟胖女人介绍“小姑娘是我外孙女,从新疆来,蛮远的。”
5 f1 N- H$ u7 ?. [: {: S; ?/ o* H胖女人嗓门更大了:“哎哟,小姑娘长得蛮好,新疆苦得咧。”5 Q; ^9 ~& J4 q( C6 |* D- }5 O1 x
这时一个眉目清秀的老者出来,眉毛和外公一样,长而白。头发略微泛着银光,很短。那双眼睛让我震了半天,有神但有着忧郁的光。
2 V! x  e2 l! L! G, x1 [他问我“是琼琼吧,路上累了,进屋里来。”
$ V8 E) Q5 s; G9 G7 U堂外婆推着我走进房间。光线较暗,好半天我才看清楚。很狭小的空间。沙发和吃饭的桌椅,剩余的空间里摆满了柜子和东西。全都往高处累加,房间充其量只有八九个平米。有个楼梯伸向一个阁楼,这就是电视上常看到的阁楼哎,我有些迫不及待想参观一下。堂外公看出我的意图,笑着说你随便看看,新疆不会有的。我们的住房太小了,又是老房子,冬天冷夏天热,跟你家不能比。7 h0 C) ~" S; l1 d0 [
我把袋子交给堂外婆,她客气的说干嘛拿东西,我说外婆和外公很想你们。堂外婆深深的叹口气,说是啊,上了年纪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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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4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21路是有轨电车。车身很长,拖着两节大车厢。我没见过,我的家乡,没这么多人。等车的人排着长龙,弯弯曲曲一眼望不到头。我小心翼翼的提着手里的袋子,不让别人给碰了。里面装着葡萄干、杏竫x痛棵摺P陆难蛎督琶吣亩际强谀谌舜瓜训亩鳌A僮叩那耙煌恚馄沤形胰コ苑梗袅艘淮笸肜叭飧啥菇牵闩缗绲亩刽髯庞停页肆艘淮笸朊追梗峭袒⒀实某粤似鹄础M馄藕屯夤涫涤谢案宜怠M夤业沽怂形衣愠浴K郝乃担骸拔颐鞘歉龃蠹易澹腋盖啄潜灿邪烁鲂值埽搅宋艺獯眯痔玫芫透嗔耍易謇锫圩逝疟玻氯嗣墙形颐巧僖N遗判欣暇牛褪蔷派僖D愦笠缒瓿匝黄碜涌鞯脑纾∪毡敬蚶吹氖焙蛞桓鼍潘懒恕6渭恿斯竦常罄此娼槭チ颂ㄍ澹な亟鹈诺骸K龅墓俨恍。�87年回来省亲,随从众多。我们就见了这一次,那年你二爷爷七十多了,还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他看到家里穷,亲戚又多。怕我们跟他要钱,就再不和我们联系,自此断了音讯。三爷爷和四爷爷文革期间死了,那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唉!五爷爷参加了八路军,一走就是好多年,至今没有音讯,不知是死是活。六爷爷随我祖父学中医,为了给人看病自个以身试法,结果染病死了,年轻轻的就走了,可惜啊。再就是你七爷爷了,他早年和我一起读的私塾,后来去了上海,七爷也是个人物,见了你就会知道。他博学多才,风流倜傥。还有十爷、十一爷一直到你十五爷,都在湖南老家呢,都是读书人,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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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4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 追求完美
老杨快来,这乱码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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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4 0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艳舞女郎2004 于 2006-8-24 00:34 发表4 s6 O& r$ S  G9 v9 Q
老杨快来,这乱码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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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忒多乱码!! D  g6 P9 F% d  L, X3 A
好久没拜读文豪们的大作了, 看见名字都眼亮.
3 ~! u4 f1 F6 g还有那些个南久旺丹,飞镝们, ......都怪想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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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4 09:45 | 显示全部楼层
21路是线路最长的小辫子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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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4 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原帖由 markqiu 于 2006-8-24 09:45 发表
% @/ i) k8 f. e) Q21路是线路最长的小辫子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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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哥可算露脸了./ a8 S; P& m+ F" i" J
你也该写个上海往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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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5 09:07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好,怕是现在这些个老弄堂都不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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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5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你也是新疆人?, E+ v/ B4 R" N: f6 G7 R/ Y, p2 z
太好了,正式认识一下!
; j& W& l) V/ K; N% I7 d5 G5 n& O! p8 A" `( w3 |0 T) C  u4 W
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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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5 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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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5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5 开中饭了,我洗手去端菜。堂外婆不让我动手,把我推出厨房。厨房是用木头简易搭建而成,占用了弄堂里的空间。家家户户都这么搭,我觉得是违章建筑。一会儿,几盘菜上来了。盘子很小,巴掌大。一份炒毛豆,一份糖醋排骨,一个梅干菜,还有就是一盘上海青。我悄悄数了数,排骨做了三块,真正袖珍午餐。我妈曾交待我,上海不比咱家,吃饭的时候别往死里撑,尤其你堂外婆,出了名的扣门,可别让人家说。于是,我作秀般的拿捏着,只在青菜和毛豆上来回了几下,堂外公看我矜持,夹了块排骨给我,我连忙推脱,我说正在减肥,不吃肉的。堂外婆死活要让我尝尝好吃不。我早就放下面子垂涎三尺了,排骨也就顺势进了肚子。当然夸奖的话没少说,堂奶奶听得脸上开花。这顿饭我只垫了个底,我抢着洗完碗,觉得身上有些软绵绵,一定是没吃饱的缘故,琢摩回到学校可得好好补补。
4 a$ y6 N( b! _; z  |) I1 B一个薄薄的板子把里外屋隔开,里面更小,放了张床就没地了,有四五个平方。这是两人的卧室,大米之类的食物顺墙摆着,依然杂物很多,堂奶奶很会过日子,舍不得丢弃任何物件,几十年的东西保管着,哪怕坏了也藏着,家中就成了仓库。! j; f1 E$ A- H& C9 L  C
我爬上传说中的阁楼,鸟笼般,直不起腰,倾斜着一边高一边低,摆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小书桌。推开窗户,能近距离看到对面的一举一动。闷热潮湿,仿佛空气不够用。我小心的爬下来,这种环境在我们那是不可想象的,我家作饭的一间伙房,都比堂外公家上上下下加起来大。堂外公在鸟笼里住了大半辈子,真够耐心的。. d7 ]0 c) `8 d0 i7 O0 ?$ A, c, Q2 y
中午时分,堂外婆要睡一会,我便坐在沙发上无聊的发呆。堂外公没有午睡的习惯,拿着一天的报纸浏览。等他看完国家大事,摘下眼镜,他开始询问我的课程安排,详细听了我的选修课。沉思了下,拿笔写下长长的书单,嘱咐我一定要看,学经济的必读书。我收起放到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心想真是老学究,把我当他的学生看了。* [" T! _7 R% r8 o
一阵客气的寒喧,互相了解了健康问题,生活状况,有问必答之后,我和堂外公没话题了。堂外公不善谈,有些缄默,不似外公那样随和。我总觉得他背后有故事,刚刚见面,不能随便问他,只好藏起好奇心,陪他一起沉默。/ H, [+ N* J5 n/ N+ A9 r( x" Y* ~
时光好像停止了,我坐在光线幽暗的房里,有种老去的感觉,憋得我窒息。我不习惯长时间的安静,而且还是陪着一个不熟悉的老头,我开始盘算着告别。
% y2 j* D; F1 l* h" f/ P堂外婆还在酣睡,我悄悄跟堂外公说学校有事,他赶紧拿了几个苹果要我回学校吃。他静静的伫立在门口,看着我走远,这剪影仿佛有种力量,牵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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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l4 C# M& }& i. f+ U满身臭汗回到学校,李美丽一见我就欢呼雀跃。“你可回来了,今天姐妹宿舍和咱们联谊,人家要求一个也不能少。”
4 E: A) ]; v0 t实际上,我们刚进校,就被对面的男生楼盯上了。有好几拨人来探路,都是比我们高的学长们。我们的宿舍楼和男生宿舍楼最近,晚上熄灯了才敢换睡衣,不定什么人蹲窗台上趴着呢。女生楼禁止男生进入,他们早就和看门的阿姨混得滚瓜烂熟,小礼物送得阿姨喜笑颜开。总有些男生可以自由出入,和某两个、某一个,某某女生成双成对、三人行。 & S% Z4 ^0 |* R5 H8 J* R
李美丽热衷于男生们的热情,本来一个宿舍一个联谊对象,我们倒好,和四个宿舍结成互帮互助组,全是兄弟姐妹大家庭里的成员。男生在财经院校里是稀有动物,一般被重点保护,资源太少。我担心李美丽过于高调,占了别人的资源,回头和什么人结下梁子,那就不值了。反正我瞧着联谊的兄弟们不是豆芽菜就是风花雪月不着调,别看我学文,最瞧不起男人酸溜溜的吟诗作画,偏偏上个周末组织了一个诗会,他们陶醉的献上诗无数首,我坐在草地上,心说真不如上图书馆看枯燥的文献。我脸上还得乐着,不能扫了人家的兴。回来我跟李美丽说,再有这样的酸诗会,别叫我了,我无福消受。我还不如围着操场跑两圈浑身飚汗来得爽快。李美丽哈哈笑,说你真不会浪漫,这叫情调,知道吗?
" ]6 `2 Q. c! W/ q7 u( f7 |  }' x& [于是他们变着花样组织活动,今天是看电影,《天使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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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反正刚和老人世界接触归来,我也想找到些活力,于是拿上衣服去冲凉。这可是真的冲凉。楼道里淋浴房有三个喷头,地下垫着防滑的垫子,百分之百的凉水,肆意的流淌。我年轻我火力旺,每次冲凉的时候我就念叨这几句给自个壮胆。最初进入的时候肌肤实在抵抗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如果这个时候高声唱歌能带来不少能量,我们这栋楼从早到晚都能听到歌声,有时哆哆缩缩,有时慷慨激昂,都是歌唱家。
6 ^* r+ k4 n- B6 P+ K冲凉房的窗户大得吓人,几乎是落地窗,房子有多高,窗户就差不多。虽然窗户上用蓝色的墨水还是涂料刷了一层,年头久了点,好多地方有脱落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之人用刀划掉的,这年头,没什么不可能。我洗澡的时候会牢牢的盯住窗外,为了通风,窗户的最上面是开的,虽然被茂密的大树遮掩,难免有第二只眼第三只眼偷窥。对面男生楼可是有六七层之高,全有嫌疑。不要忘了,这里可是青春之城。% S8 ?9 Y2 g! x" \  T0 ^$ x
肖大梅非要帮我洗裙子,我抢都抢不过她。她洗东西特别下力气,每次看我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忍不住侠肝义胆。我真是惭愧的很,吃的不比别人少,为啥样样活都做不来。人家李美丽像个外交家,肖大梅打扫宿舍收拾屋子手脚麻利干劲利落,每次卫生检查都是她把关,次次得到好评。吴娜娜虽说话不多,可人家很会为班集体争光,参加一万五千米的长跑拿了第一,耐力那叫好。我真是一无是处,文的武的都不行。
8 H& U6 p- y' ]$ q我推门进宿舍,李美丽已经开始化妆,抹香香。除了小时候偷过我妈美女头像的香粉顶了一脑袋面粉追求暗恋男生外,没用过化妆品。我比较抗拒,上海的天粘绸闷热多汗,胭脂水粉停留在脸上的时候极其有限,花了才叫人人忍俊不住。上海女人不得了,有一阵子流行飞机头,就是前面头发蓬松着突出,高高的像飞机预备起飞的姿势,因此而得名。满大街看到迎风抬起的头发翱翔在女人白嫩细腻的额头上。不得不惊叹,上海女人的精致。/ W, \: O: L: E- n
我嚼着兄弟宿舍成员拿来的口香糖,有股大大泡泡糖的味,放了甜精,很快嘴里有苦味。他们试图把我们几个分开,肖大梅我还有吴娜娜胳膊挽着胳膊,一点缝都没漏。李美丽和我们隔开了,她被众心捧月簇在绿叶的肥大叶片上,满脸放着光辉。电影真不咋的,不过女主角还行,有种清纯的圣洁的美。那些兄弟们各个张着大嘴,贪婪的看着屏幕上的美人。
9 n, I& j8 D& v% X1 F% W" p, A兴致盎然的兄弟们被天使唤醒了,电影散场,非要我们去学校的后街吃宵夜,这词多文雅,其实就是晚上补膘加餐一顿。我本来在堂外公家没吃饱,这会还真饥肠辘辘,举双手赞成。这条不长的后街,是我们班同学的天堂。若干年后我对天堂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光怪陆离的生活自然有它迷人的地方,当然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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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5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现在很难记住当时的情景,整个上海笼罩在烟雾里,混乱、暧昧、潮湿、嘈杂。临街的小铺子里杂乱无章的分布着
, B4 f) p2 x/ m. S# ~# m! x) R+ W理发店、牛肉馆、包子铺、云吞店、杂货店以及无数街边修自行车铺和修鞋铺。理发店最多,,隔着两三家就有一个。我最爱的牛肉馆很简陋,墙面被烟熏得发黑,斑斑驳驳没有光亮。奇怪的是他家的味道最好,每次只有两三片牛肉,可是有着浓郁的牛汤汁味。我没见过老板,每次都是一个胖女人满脸堆笑的招呼我们。最让我过瘾的要说油泼辣子做得很地道,而且免费随便用。每次放了辣椒和醋,红红的一碗连汤都不放过,全部进了肚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大呼过瘾。沿街除了店铺,还有街边摆摊的小贩,他们卖各种小吃,萝卜丝饼、煎得焦黄的生煎包、灌汤包,糯米团等等,满大街飘着小吃的香味。只要走上这条街,脚就迈不动,非吃个肚圆不可。+ i  Q$ ?9 w3 S%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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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孩子可能想不到,我上学的时候中国还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国家每个月给大学生分配粮食34斤,因为年代久远了些,我不能确定是34斤还是34公斤,反正,以我正在长身体吃得多现象来看,每个月还有富裕。我拿的是粮票,不可能背着大米八五白面去上学。吃不完于是剩下的粮票开始救济男生或者食量比较大的同学。后街的小吃也是要用粮票的,这些零嘴一般女孩子买得多,男生光在学校食堂吃饭都不一定够,哪来的富裕粮票?
$ W7 T# X! q8 I) H; z" D1989年,我母亲给我的生活费是100块钱一个月。直到我毕业一直就是这个数,没随着经济的快速膨胀而添加,所以后来我开始勤工简学赚取外快,我们班的一些人开始展露经济头脑,我那时不知道他们有朝一日会飞黄腾达,很多同学对他们嗤之以鼻,觉得倒买倒卖是投机份子的典型表现。若干年后,我们另眼相看,成功的企业家啊,有些献媚的下作样不自觉的显露出来。典型事件就是几个发家致富的同学承包了毕业十年聚会的全部费用,包括住宿吃喝和来往的机票,后来一算账,花了差不多三十万。我羞答答的觉得读书时怎么没有慧眼识英雄,当然懊悔的绝不止我一人,后来很多女同学一起感叹就是这种心里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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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R( ?0 u' K这条后街,时常被上海的雨侵染的湿漉漉,散发着霉味和潮气。天气晴朗的时候,有些女人三三两两的靠在房子前,慵懒的嗑瓜子,她们梳着流行的发式,随时关注时尚的变化,上海女人和传统概念的女人不一样,她们娇媚。我们这些青果儿走路一阵风,她们不,她们走起来柔柔的,腰肢微送,加上她们总穿着很贴身而且显身段的绸子,让人甜腻腻的。有时她们站在夕阳下,卷曲的头发,杨柳的腰,加上摇曳的身姿,像一幅水粉画,乱了人心。我老是奇怪她们的眉眼有些相似,白皙的皮肤,细腻的五官,几乎没几个像北方女孩的粗枝大叶,随着对上海的深入,在各个咖啡馆、音吧、小酒馆里,时常会看到精致的女孩优雅地抽烟,寂寞空旷的眼神望向行人。旁若无人,进入虚无。大二以后,出于好奇,我也加入了吸烟的行列,用自以为哀怨的眼神望向街边匆匆而过的人群。我是抽着好玩,李美丽则彻底成为烟民中的一员,伴随她到现在。李美丽每次戒烟失败,哪怕半夜她也会歇斯底里的打电话骚扰我,她说我带坏纯洁如莲花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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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去见堂外公,已经开始称呼他七爷,他没提什么异议,只是呵呵笑,说好多年没听人这么叫,挺享受。自然地,我把堂外婆称呼成七奶奶。我去的那天,七奶奶明显的不高兴。她的怨气不是冲我来的,家中还有人,儿子带着媳妇和孙女来了。七爷唯一的儿子那伍,显得有些木纳,脸瘦长,完全没有七爷风流倜傥的韵味,似被生活压弯了腰,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样。我不迷信,多少能看个面相,我喊叔叔的这个人,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均是个苦命人。我第一次见他们,幸亏来时买了学校的面包,炸大排,还在后街买了煎包,赶紧拿了出来给小竹吃。小竹是那伍的女儿,有个五六岁的光景,很是活泼和好动,她一把抓了开吃。七奶奶很是看不惯,呵斥小竹一点规矩也不懂,没个人相。我把点心一一拿到大人面前,催促他们品尝。那伍的媳妇从长相上看不漂亮,眼角下垂,并不看我,手飞快的接过点心,到一边吃。惹得七奶奶火起,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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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u8 O6 }在物质贫乏的年代,点心对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是个多么奢侈的东西。那伍媳妇和小竹几乎没吃过这些,那伍的经济状态很成问题。七爷的地主出身和早年在国民党税务局做事的经历,让他没能躲过文化大革命。七爷劳动改造和羁押的多年里,十几岁的那伍一个人四处游荡,后被发配北大荒。那伍小学毕业后基本没上学,在七爷眼中是个文盲。七爷后来平反,想尽办法才把那伍从黑土地弄回上海。那伍已经是大龄青年,没有技能没有学历没有本事,由于长期受人欺负,被革命小将指使着和七爷他们划清界限,这成了七奶奶的心结,很多年都不能原谅那伍。打得多了那伍的脑子开始不好使,对人唯唯诺诺,显现低三下四求自保的模样。七爷长叹一声,老泪纵横,找到当年的旧相识,给那伍安排在一个工厂里,糊口饭吃。那伍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上海姑娘才不会嫁给那伍,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又没有海外关系,怎么可能呢。嫁给那伍的是个宁波的乡下姑娘,岁数和那伍差不多,目标就是找个上海户口的男人,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就行。那伍的婚姻是工厂里的人介绍做媒的,那伍没什么意见,这么多年没有哪个姑娘给过他温暖,只要一听他的出身就都逃之夭夭。“港都,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是那伍听得最多的拒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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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之所以被称为海派,顾名思义,崇洋媚外,人人都向往国外,能去美国那就是天堂,实在不行邻国小日本也行,再不行非洲也成。八十年代的上海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人们,内地的你和我优哉游哉剔牙见面打招呼问你吃了吗,上海的人们已经跨过了温饱问题,开始四处寻找门道跨出国门。到九十年代初,上海的家庭里基本都有一个人去了国外,打工也好,留学也好,嫁人更好。如果你家没有出国的人,在邻居面前是抬不起头的,谁家有外汇寄来了,谁家漂洋过海的信件上卡着美利坚的章子,都能引来邻居们的惊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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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大环境里,那伍的境遇就成了最底层的市民写照。当年淳朴的村姑在上海站稳脚跟后,开始埋怨不成器的那伍。宁波人的精明和好斗的天性逐渐被释放,那伍的媳妇终于瞧不起蔫不啦叽的男人,那伍的地位低得不能再低,很多时候那伍下班回家吃不上一口热饭,那娘两早就吃饱喝足歪床上嬉戏。那伍只能自己开水泡饭,就着腌黄瓜下肚。好在那伍对吃不挑剔,总是陪着笑脸给两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亲人。
$ x1 [. f: S% c3 m7 E; `9 b9 ]七奶奶最看不来那伍的下作样,对儿媳妇更加不满。说她好吃懒做心眼狠毒。我说七奶奶对她是不是太严格了,七奶奶义愤填膺历数那伍媳妇的种种劣迹,七奶奶最后眼神凄厉的说,她要毒死我。我知道。
* U0 Y8 |2 u% H! N2 V& H可不能乱说,她只是一个女人。
7 ?  T9 \6 T' Z; J, k. q1 S' h2 C最毒妇人心,我大字不识,道理总归是懂的。她每次来不仅吃得撑死,走的时候还把我家里的东西都拿走。家贼,不成器的东西。那伍还帮她扛。最可气那个小竹,被她妈灌输我的种种不好,现在也不叫我,只是想吃了才来。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 E  E7 F  H9 g9 m4 [七奶奶,别气着身体,划不来。' {' }7 M7 o/ i6 {- p- G
人哪,不知足,当年我们把学校分的楼房给了那伍他们,我是坚决不同意,可是你七爷爷觉得欠那伍,愧疚没让他上学。那我呢,你看看我们住的地方比他们差得远了,冬天冷夏天热,吃不消,我和你七爷爷快七十的人了,盼什么呀,不就盼个颐享天年,一辈子跟七爷爷受苦,到头来老的不满意小的不争气,我苦啊,比你外婆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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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那伍和媳妇练就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本领,饭桌上镇定的开吃。七奶奶骂归骂,却做了不少好菜,在她心里依然心疼儿子心疼孙女吧。外冷内热的七奶奶刀子嘴豆腐心肠。那伍一家稍作休息开始打道回府,我悄悄拿了些面包给了小竹。小竹高兴的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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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6 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言同羽 置业良晨
我渐渐发现七爷并不快乐。尽管他显现的平和而温润。我后来看到小竹两次,小竹看到罐子里有桃酥,便吃将起来。七奶奶发现后开始叫骂。我不忍,只是个孩子,对零食根本没有抵抗力,再说是自个的孙女,干嘛这么刻薄,原谅我用了刻薄来形容一个老人。我对七奶奶有些看法,便偷偷支持小竹,叫她吃好了。小竹和我上到阁楼,这样小竹可以不受干扰的享受美食。小竹很瘦,皮肤白嫩,眼睛微微上挑。倚着我放松的吃着。我想,该给她解释奶奶的行为。我考虑怎样会让她接受。
. G: ~  B/ D* d/ U" Q& T  t- d奶奶其实喜欢你,她就是嘴上凶,心还是疼你的。
* q  k6 ]# F* i6 D0 g5 _" H9 T老不死的,她才不会对我好呢。
1 U& u* e  _( A- _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叫奶奶?: |- K1 K9 c) |
嗯,妈妈说奶奶是老不死。反正她对我和妈妈不好,我也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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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的摸着小竹的头发,心里黯然。七奶奶和那伍媳妇一家如此深厚的积怨,已经影响到了下一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我想起七爷忧郁的眼神,七爷不糊涂,他必然知道隔膜的深浅。但是,七爷保持沉默,并不制止七奶奶。实在听不下去了,七爷就走出房间,站在弄堂里看花花草草,听水龙头滴答滴答声,他走去关上。七爷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如水。有时我陪他走向巷子深处,走到繁华的大街上,就这么不说话,悠闲的背手走路,他想心事,我看街道,各得其所。+ h& ?& ^6 _8 V/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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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奶奶对我开始亲热,一是我从不空手去拜见她,二来她寂寞狠了,多年没有人听她说话。我成了最好的听众,我总是不回嘴不反问,安静的聆听。很多的时光里她花白的头发轻轻在我眼前摇晃,湖南特有的口音和半调子上海话混合着在我耳边响起。她开始回忆她的一生,早期颠沛流离的生活,文革的艰难,和七爷生了大半辈子的闷气,现在儿媳妇的闹心,七奶奶絮叨而繁琐的叙述,我没听懂多少,她也不需要我的回应。于是后来我在她重复不断的描述中学会了想自己的事情。七奶奶的饭菜开始加量,到我毕业离开上海,七奶奶一次能给我做十块排骨,这对她实在是个突破。说明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至高无上。七奶奶开始盼着每个周六日,有时她到弄堂口等我,来来回回的走几趟,和七爷唠叨我怎么还没来。于是七爷就去打电话,我成了他们的期盼。这让我不得不抽出一切空闲时间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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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奶奶雷打不动的午睡了,我提出看七爷的旧照片,七爷迟疑了一下,说好吧。他从书架上拿出几本相册,相册保存的挺好。潮湿的上海并不适宜相片的收藏,看得出来七爷用了心。照片大都泛着黄,年轻的七爷英俊的不得了。七爷去英国留学的经历也被记录下来。有几张照片很独特,被单独放在一面,是七爷和众多同学的合影,每张合影七爷的旁边都有一个姑娘笑得甜蜜而美好。这个姑娘穿着时髦的裙子,细腰小尖脸,衬托得西装革履的七爷分外意气风发。我手指着姑娘感叹,她好漂亮,好有气质啊。七爷微微颌首,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她是我同学,英国的同学。七爷的手轻轻抚摸着照片,柔情蜜意。
& y1 Z7 `/ E) K2 ^8 i! u, i我有些愕然,七爷不再说话,静静地望着照片。
6 o$ B* F8 Y: h9 c! t隐约的我觉得背后有故事,一定发生了什么。
% A) Z; y+ q. W/ {  B给母亲的信中提及我的疑惑,不知母亲那是否有答案。4 q; J5 }: b" b

4 m' ?8 R4 K; B5 e3 E' D梅雨季节。被子褥子能拧出水。我快要疯了。浑身黏呼呼每个毛孔都被堵住,气压低得让我喘不上气,我只好一次次去喷头下冲凉水,保持头脑的清醒。洗的内裤一个星期都干不了,更别说衣服裤子。阿姨们头脑灵光,从家里拿来甩干机,衣服裤子甩一件两毛,内裤和胸罩一毛钱。当然甩变形了绝不负责赔偿。双方自愿成交。南方的孩子习惯了这种天气,不以为然,北方的姑娘们忍无可忍,纷纷从嘴里省下饭钱来应付这项额外的开支。女生们将要经历了一场风波,人生中极重要的一次集体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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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李美丽觉得不舒服,下身奇痒无比。到校医院医生给开了高猛酸甲,就是PP粉,五颜六色的粉粉。诊断为阴道炎。李美丽垂头丧气的回来,嘟囔着怎么能得这病呢,多丢人。校医院的医生用那种眼神看她,李美丽说我没做任何流氓事,医生翻她一眼,做没做你自己知道。李美丽特委屈的回来了,特愤愤不平的回来了。我们不由自主的离她挺远,生怕传染给自己。李美丽趴在蚊帐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 f# M3 e" w$ H晚上,快熄灯时,李美丽打了开水配了适度的冷水,然后把PP粉泡到盆里,水立即红了。我们几个偷看,心里鄙视,谁叫你李美丽不检点。灯准点灭了,李美丽把盆放到两个床铺之间,这样外面看不到,毕竟有月光照耀。她坐在盆里默默的不说话。我们几个悄无声息的卧在床上,都没有睡。对于一个属于妇科的病,年轻的我们还是惧怕的,更不了解成因。常规教育我们,得这个病是羞耻的,不光彩的,否则怎么可能得病呢。那晚的李美丽孤独的剪影烙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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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M$ T/ S! M+ T& ?0 r( f事情忽转急下,我们再也笑不起来。三天后,吴娜娜发病,接着肖大梅,其他宿舍的女生也纷纷有了症状。我心里凉飕飕的,第四天我也出现了瘙痒。由于发病人数多,覆盖面较广,校医院组成调查组详细询问病因,最后给大家一个交代。一是梅雨季节太潮湿内裤没法干特别容易滋生细菌,另一个凡是得病的人都用了甩干机,这可能是传播的途径。学校赶紧禁止看门阿姨提供甩干机,校医院建议大家多买几件内裤,尽量穿着干燥的。并通知凡是感觉不舒服的同学,赶快到校医院拿药治疗。这场熙熙攘攘的妇科病事件才水落石出。
  d& e( W# @' n( k* V: N, j' _9 a我们宿舍的人明白冤枉了李美丽,挺尴尬,谁也不说话,晚饭时一人给李美丽买了个菜,都是平时不舍得的,有鱼、有鸡还有炸大排。我们献媚的端给李美丽,开始李美丽绷着脸不理我们,后来看我们几个脸红脖子粗的,噗哧一笑,说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人,我算看透你们了。+ B" |" V2 k; t$ S5 j9 D0 r, E
结局皆大欢喜。可人的李美丽大度而善良,我们宿舍又抱成一团。8 i" r/ g: I  f, R- n+ Y

; ^" l# M( ~$ T4 g$ V' N9 h治疗的过程蔚为壮观。熄灯后,每人蹲一个盆里,嘻嘻哈哈的说故事。还必须讲鬼故事,越吓人越好。月亮不依不饶的盘在天空中,偷看着一个又一个女生宿舍的秘密。女生的内裤成倍的增长,花花绿绿四处招摇。) O" |7 j  J6 K! _. v* A* {
没过多久,女生宿舍出现丢失内裤的现象。先是晾在宿舍的两头靠近窗户的内裤不见了,接着发现款式新颖时髦的不见了,后来发现粉红色或红色的内裤最爱丢。气极了的女生联合向保卫科反映情况,坚决要求抓到窃贼。三天后,贼再次作案时给逮到了。在他的床铺下发现大量的女生内裤,有一条他还穿在自己身上。据他交代,他见着内裤就激动,手就不由自主去抚摸。他也不知怎么的回到宿舍才发现拿回来了。他把偷来的内裤放在床板下面,熄了灯一条条拿到鼻子跟前嗅和抚摸,然后手淫。  A3 y% M) G( M
最后这两个字“手淫”把女生们吓着了。大家娇羞不堪,愤怒不堪。流氓,简直是臭流氓。要求学校严肃处理此事,不能让这样的败类在圣洁的象牙塔里存在。一个星期后,这个笨贼被开除,结束了他的学生生涯。+ p! F" }9 u% b( A6 M- h' n+ J
学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G' O  ~1 Q- s; @0 q" _" z2 J- p
难熬的梅雨季节过去了,泡盆事件和内裤事件成了那一年梅雨季节最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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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6 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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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回了长长的信,故事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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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走出湖南去上海之时,家中给七爷定了个媳妇。有新思想新思维的七爷哪里肯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断然回绝了父亲。他潇潇洒洒的进了十里洋场大上海,结识了一个美貌女子双双出国留学,情投意合,快活悠哉的回国双双进了国民党的税务局就职。年轻有为,佳人陪伴。花开两朵,各表一只。说回家中内定的媳妇,那时候被人退婚是奇耻大辱,王老爷也就是七爷的父亲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好无故休了清白的姑娘,姑娘倒不在意,还替七爷说话:年轻贪玩,过两年就好了。王老爷很是受用,觉得这媳妇深明大义,不愧是女中豪杰。叫她等几年,七爷终归是她的,老爷给她作主。
, u& ?6 D# Y) ^3 ?7 C* j姑娘搬到王老爷家住,祀奉公婆,恪守妇道,干起活来风风火火。上上下下一片赞扬声。夜深人静,姑娘坐在被窝里才咬牙切齿,姓王的,有你后悔的一天,你始乱终弃,会有报应的。我岂能让你快活得意!7 _8 y# X& \( ?3 E+ V% b

8 t, a9 v) U9 K2 R这个性格麻辣的姑娘就是七奶奶。七爷一走好多年,七奶奶坚守着,七爷回国的时候,正是日本鬼子侵华战争,到处战火纷飞,七爷托人带信给家里,报平安。并说有时间带着夫人回家探亲。这条消息给七奶奶莫大的打击。自己辛苦支撑着庞大的家,七爷倒好,搂着女人即将进家门,那她这个留守夫人岂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七奶奶打定主意来到公爹的房间,两眼满含热泪,给老爷跪下,希望老爷主持公道。老爷说,王家就你这个媳妇,别的我不认,你放心。& [) ~5 ^* |9 m" T  h
老爷,我想去寻找七爷,你得给我写个证明,不然七爷不会认我的。
- X. S" \2 a  ?. b: Z* S+ V9 f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人怎么去?再说了,有爹在,那浑小子弄不出什么花样。4 E" F$ t. |9 Z5 C) j# f/ [7 d& p
老爷,我要不去,怕是他和那女人没法分开,再如果他们有了孩子,那就是王家的骨肉,又如何是好。你可怜我这么多年的坚守,我去看看,真的没法挽救了,我也认了,就当咱们没有缘分,我不能给你尽孝了。我最后再叫你一声爹。
: @3 h% S9 c7 I: g/ K% Q& r7 o, Z4 h老爷震怒了,叫人拿来纸笔,挥毫泼墨。写完后吩咐七奶奶收好,然后叫管家拿了盘缠,送七奶奶上路。是福是祸,七奶奶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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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七奶奶用了五个半月的时间,穿越了大半个中国,躲过日本鬼子的封锁线,穿越国民党的统治区,来到了大上海,站到了七爷办公室的门口,七爷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女人,七爷不认识她,她却认得他,家中有画像。七爷捧着爹的笔墨,没错千真万确是爹的笔迹,七爷看完后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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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n# Q$ W- q, u. i. B事情并没有像七奶奶想的那样发展。短暂的慌乱后,七爷把她安排在旅馆里,冷漠的表示不会接受她,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父亲不能干涉婚姻自由,七爷挺拔的身躯走了。七奶奶坐在旅馆的床上静思,这个结果她早想到了,她决定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可是决战时刻。# ]$ |: E0 G, o, t  e% ?7 ~# O
第二天拂晓,七奶奶梳洗干净,两条流光润滑的大辫子格外醒目。她来到税务局,直接找领导。把自个的情况和领导谈了,把公爹的信也给领导看了,表明自己才是七爷的原配。并把自己艰难的寻亲过程讲述了一遍,领导拍着桌子感叹七奶奶的执着和勇敢,说会替七奶奶讨回公道,人不能忘本啊。
) s  S/ q. J9 }9 M, p5 u七奶奶经人指点,找到七爷嘴里的意中人。那女人很不一般,七奶奶挺直腰板来到她跟前。说我是七爷的原配夫人,感谢你这么多年对他的照顾,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你加入我们这个家庭,不过要委屈你,做二夫人了。
: _: M5 u  _( h9 m5 ^8 N& h女人的嘴成了O型,怎么能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七爷从来没有说结过婚,有这个乡下女人的存在。
( }8 E5 {- x& v8 M8 C七奶奶继续说,你可以和七爷一起回湖南老家,我会说服老爷接受你,这你就不要操心了。: ^! p- ^; l  `4 a* d& [9 K2 x
天哪,你究竟是谁?
: v8 k6 Q/ L* s. k5 D我是七爷的原配夫人,这有老爷的信。我不认字,你看看老爷说了什么?: s( ^- v* m-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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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七爷告诉我,柔婷看到信就崩溃了,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她哭得柔肠寸断,一个劲说他是骗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和她用眼泪度过,不管怎样回避,七奶奶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甜蜜的生活,柔婷不能想象做小,她的教育和出身都不允许。那么只有一条路,离开七爷,这个决定让柔婷痛不欲生,太难以决断了。
; t# P3 e2 A/ w# i/ I一天清晨,七爷侧身睡着。柔婷收拾好行李,哭着亲了七爷,消失在弄堂里。七爷的眼泪滴在枕头上,此后,七爷再也没有见过柔婷,到死,都是个遗憾。  z% R) u% B  n" |, L8 @! q
王老爷信中说,如果七爷不认七奶奶,将断绝父子关系,将其逐出家门,永不往来。
7 `; y" ?' Y2 @$ J% ~" W+ m七爷是孝子,不能违抗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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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 _, r7 k$ u. r8 {# ~七爷去旅馆接七奶奶。眼神空洞,目不斜视。七奶奶并不介意,她来到他们两人生活的房间,接替柔婷的工作。她知道七爷疼着呢,她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七爷会接纳她,她有信心。; w# H1 e( S& @. O0 S% [1 U
头三年,七爷不跟她说一句话,也不看她,就当她不存在。七奶奶细心的照顾七爷,自顾自的讲话。$ n) C9 \' g! e. {2 n$ P: [; V
母亲信的最后说七爷和七奶奶没什么共同语言,七爷压抑了一辈子。9 g) C4 z3 }, ?9 X" W4 m

! m4 U4 S- h/ a: q& L读完信,我忽然极度同情七奶奶,尽管现在她脾气暴虐,那个时候的七奶奶真是有着常人没有的勇敢和智慧。对七爷的耐心,更是现在很多人都不及的,她只是追求自己认定的幸福。七爷呢,七爷就不可怜吗?柔婷的离开是否带走了他全部的热情?我想起七爷忧郁的眼神,他也苦吧。日子在时光中流失,当年这对欢喜冤家早没了剑拔弩张的架势,平凡的生活让两个不相干的人磨炼成互相依赖的老人,他们真的互相依赖吗?我又不敢肯定了。3 R5 g" j4 [0 t, `1 @

% d9 \3 P0 w/ J- ~8 o0 J5 Z我决定放下七爷和七奶奶的故事,毕竟他们携手走了大半辈子。我怀疑最初写这个小说的动机,我的提纲上写着:一个老人一段刻骨铭心的世纪之恋。现在这个话题写不下去了,柔婷在我的脑海中太淡了,反而七奶奶的形象日渐丰满,我开始动摇,究竟在七爷心里哪个分量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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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6 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努力回忆在整个学生生涯里,有没有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者曾经对我有好感的男生,遗憾的是,基本没发生。好像有过一个眉目不清的人,撑把大伞站在雪地里,邪了门了,那年冬天上海下雪,雪花飘飘,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围着白围巾五四青年一样站在宿舍大门前,随后几天都能看到。肖大梅她们开始起哄,说是来看我的,说我一进大门男生就离开。我知道她们是寂寞拿我开心,笑笑而已。* o4 X8 L; ^/ N+ \! l& M; s  U#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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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去后街逛,我喜欢看忙忙碌碌的人群。一眼扫到“排骨”瘦弱的身体伫立在一排房子前面,正笑得前仰后合。他的对面是个画中人,用手指娇羞的戳着“排骨”的肩膀。“排骨”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吹拉弹唱样样在行,就是实在太瘦,胸前的肋骨清晰可见,遂得了这一称号。反正每个人都有外号,由不得你喜不喜欢。我惊奇的发现,班上男生都爱去后街,那些摇曳腰肢的女人似乎很喜欢他们,总是远远的就招呼他们。
$ O5 b  r; v% _& d7 @. o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期的上海女人比现在精彩,她们出来光鲜可人,家中却乱成一锅粥,上海男人天性是要受气的,因为老婆能挣来钱。那时候上海的暗娼也茂盛繁衍,后街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当然我也是很多年后班里的男生告诉的,他们基本被拖下水,享用过。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o' J& h( J+ @" T; s( G

" K8 q/ H9 ^: c+ ]; z% [教贸易的钟老师更让我们班女生自卑,钟老师娇滴滴,每样东西都选女性十足的。有次远足她带着丈夫参加,好帅噢,高高大大的成熟男人。我们发现,钟老师不用卫生巾,她用棉条,很细的那种。她还穿性感的丁字裤,服装明显是高档货。她和丈夫很亲热,有时累了她柔柔的斜靠在老公的身上,引得全班尖叫声口哨声不绝于耳。钟老师笑嘻嘻,摆摆手说你们也会有这一天。钟老师成了女生的偶像,38岁了依然不要孩子,班里女生都惊叹,我们想都没想过。
+ W, I3 w8 s  h2 i7 [+ G( a; i+ r好多同学回来后,开始练习娇嗔的表情,学做女人。眉眼均不含情的青果儿总也学不会那些个妩媚的招式,逗得我们笑哈哈,渴望成长大概就是这样。) U* n0 q5 F&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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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我选择去七爷家,天闷热的让人无法忍受,七奶奶建议我别回学校了,来回几小时太累人,阁楼可以睡。我出于对阁楼的热爱,答应不走了。
+ A5 q& G& q" T. }+ Q  l% H我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碌,烧洗澡水。厨房里的灯光昏暗,半吊在空中。由于棚子很矮,走来走去会碰着头。我插上门栓,开始调水温,小心的脱下衣服,盆子很大,可以坐在里面。想起小时候可能都是这样让大人洗澡的吧。有个蚊子追着灯光跑,我担心的看着怕它下来咬我。低头时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和水玩了会,惬意的起来擦干全身,拿起衣服准备穿,就在转身的刹那,我看到木头棚子缝隙处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我一点也不陌生。我傻在原地,然后那双眼睛迅速消失,我以为做了个梦,短暂的恶梦。穿好衣服,我出来和七奶奶道晚安,瞟了一眼七爷,他的眼睛纯净如水,看不到一点点波澜,他说晚上小心蚊子。我上了阁楼,无法安睡,偷窥的眼睛不断的飞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觉得羞辱,刚开始有些惊慌,很快就平静了。我年轻的身体对一个七十的老人来说是否有诱惑力?他看的是我还是流失的青春?我心头一软,原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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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再没有留宿七奶奶家的经历,多晚都坚持回校。我和七爷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他看我的时间很短暂,但是他开始跟我说柔婷,柔婷的温柔,柔婷的大气,柔婷的情趣,柔婷这柔婷那。我想象他们一起跳舞、唱歌、在烛光里吃晚餐,柔婷很爱红酒,七爷肯定的点点头,说她最爱喝红酒。
' g& a/ @. A2 `2 L! ^. ]; Q% ]七爷活在对柔婷的回忆里。当他把所有关于柔婷的记忆梳理一遍后,他缄默了。从此不再提起柔婷这个名字,收起了照片,可能七爷觉得柔婷从现在开始只属于他自己了。他不想与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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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W' j0 r% r# W0 A我终究是要离开的,多长的聚首都有离散那一刻。我毕业的时候,对他们很是不舍和牵挂。七奶奶掉了眼泪,七爷还是一贯的平静,走时握了我的手。他们两人送我到弄堂口,我执意不肯他们再前行一步。太阳下,他们挥着手,搀扶着停在记忆里。; d4 a9 B7 G" x& S; o5 o3 G* x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我和他们的最后一面,从此阴阳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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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父亲的探亲假到了,他和母亲途径上海,看望七爷一家。结果看到七爷住进了医院。母亲和父亲在医院照顾了十几天,行程太紧不得不离开。母亲说七奶奶先摔了一跤,跌得腿骨骨折不能下床,七爷照顾她的时候过于劳累,心脏不舒服,住进医院治疗。毛病越来越多,肺炎感染引起高烧不退。七奶奶央求我母亲带她到医院看七爷,自从七爷病有一个多月他两没见面了。我母亲和父亲找了车,开到弄堂口,然后一边一个架着七奶奶艰难的起床,结果七奶奶没法支撑,父亲只好用床板和母亲抬着七奶奶上的车,到了医院,七爷看到七奶奶,先是一怔,随后两人握着手老泪纵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母亲示意父亲出来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5 |9 o$ X; D% A7 m" d
房间里,七爷对七奶奶说:对不起,这辈子让你受苦了。& S5 I: q3 r# W7 q
七奶奶摇头:是我对不起你。% S5 V5 q5 Z+ V/ `0 k

: h% V6 Y- A2 `- G# `/ ^探视时间过了,我母亲把七奶奶送回来,这成了七奶奶和七爷的最后一面。我母亲心情挺沉重,心里暗暗骂那伍。一个半月后,七爷死在医院,他和七奶奶再没有见面。
7 Z6 o* Y. O4 J( Z1 s8 l) M七爷死后,那伍消失从此没有露面。
5 I' t' X2 |- Z* K5 k0 R+ @% M半年后,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七奶奶家,七奶奶的尸体已经腐烂,凄凉的死在家中。死后一个多月才被人发现。她抱着七爷的照片,卧在床上,没人做饭,没人看护,无人问津,断了腿的七奶奶是饿死的还是伤心致死,派出所也没给个准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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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七奶奶孤独的去了,她的死实在让我不能释怀,太惨不忍睹。我想给那伍打电话,母亲长叹一声,他不再跟我们家族联系,他消失了。母亲犹豫了下,继续说,那伍不是你七奶奶的孩子,七奶奶终生未育。
7 y- E/ F/ O# V难道是柔婷的孩子?是吗是吗?
) ^  _) Y+ ?0 Y. `7 `9 Y母亲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算了,人都走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儿女是什么?到需要的时候永远不在身边,你七爷和七奶奶太惨了。我以后看来也不能指望你们。- y* S% B! I; c7 y& Q1 @/ W
母亲的伤感无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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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我先后失去了两位亲人七爷和七奶奶。牛街245弄6号,我不再光顾。现在它存在与否,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段往事亦被尘封,我渐渐不记得了。" S; e3 J2 \  e2 Q7 C' j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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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6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感人的文章.
& t% C0 X& c6 l鲜活生动细腻的文字, 将往事,人物,内心, 都充满张力地呈现在读者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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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艳舞女郎, 很开心能分享到这样的好文.
鲜花(33) 鸡蛋(0)
发表于 2006-8-26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言同羽 置业良晨
很有生活气息。没有到过新疆和上海的人是写不出来的。
) f" I( U- F( i2 q3 f3 |8 _8 |  ?8 I, p7 I- `* q5 D
在下陋见寡闻。 浙江中路自然是熟悉的, 但没听说过牛街。 牛街是否虚构的? 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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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6 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eastroster 于 2006-8-26 12:11 发表7 ]& ]$ C0 R: _% d# o1 i8 _
很有生活气息。没有到过新疆和上海的人是写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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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a: {% x" z在下陋见寡闻。 浙江中路自然是熟悉的, 但没听说过牛街。 牛街是否虚构的? 一问。

0 a6 d% J, K0 _好像是在金陵东路那里?
鲜花(9) 鸡蛋(0)
发表于 2006-8-26 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浙江路一带新疆人多倒是没错.而牛街通常也是回民聚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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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6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很好的文章,被乱码搅得很烦。楼主能不能把乱码的部分另外贴出,注明是“乱码(一)”“乱码(二)”之类?也算是让故事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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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6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5 f2 Z  r7 H/ p8 j* t
3 Y3 f: [- ~. \9 y  H5 N
鲜花(33) 鸡蛋(0)
发表于 2006-8-27 16:53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言同羽 置业良晨
原帖由 社员都是向阳花 于 2006-8-26 12:25 发表
+ R( v. u7 c( L不过浙江路一带新疆人多倒是没错.而牛街通常也是回民聚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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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见识.2 z' P. [1 I- b$ I" [: F5 L
大型搬家
鲜花(63) 鸡蛋(0)
发表于 2006-8-27 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言同羽 置业良晨
好文章. 想起了往事
理袁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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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8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贴,才华横溢的艳舞女郎!
鲜花(0) 鸡蛋(0)
发表于 2006-8-28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原帖由 eastroster 于 2006-8-27 16:53 发表
( s! \0 z: E1 Z' E- H* _; |5 W2 Y/ @7 d! k2 R- j" `5 w(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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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Z; S* K' p7 N& O. O! J/ s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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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U# I9 k5 E3 J

  P) j2 T3 N$ ~2 d% K8 v) t牛街是在金凌中路吗?我就是在金陵东路浙江路那一带长大的,好像没有听说过牛街啊?
鲜花(33) 鸡蛋(0)
发表于 2006-8-29 09:0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markqiu 于 2006-8-28 23:26 发表
* `8 D& `/ s' w, K# G% W5 K3 T$ q& R/ V; e$ v/ H: N
3 D% ]" q! z9 ?; R. V
牛街是在金凌中路吗?我就是在金陵东路浙江路那一带长大的,好像没有听说过牛街啊?

- g3 F4 v- v  q8 P4 E" b+ x" W  s7 l
"...牛街,245弄6号。) [# W" n4 P8 u  @4 m) L
...地图上找牛街两个字,宛若大海捞针。文雅的上海怎么会有这个名称呢?...牌子上写着浙江中路。没错,这条路和牛街交界...牛街其实是个里弄..."
, i# D/ c; D: F- n: [, m8 S
. G" `, X" U1 ]) L' D我不是在金陵东路浙江路那一带的. 那一带和南市大约是上海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段. 居住区街巷纵横交错, 相当复杂. 根据原文, 牛街大约是一条只有一个出口, 长度有限的小街.   % g8 _$ b& c3 J: F0 k! t
& B8 W1 K6 f$ W) i$ K
要是我住在那一带,我也宁可多逛逛淮海路, 南京路, 金陵路, 西藏路.中山路, 城隍庙,  而忽略牛街那样的小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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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1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贴,耐看,崇拜中
鲜花(1) 鸡蛋(0)
发表于 2006-12-21 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恨死我爹妈了,我走南闯北的也去了不少地方,咋就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
鲜花(5) 鸡蛋(0)
发表于 2006-12-22 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原帖由 艳舞女郎2004 于 2006-8-26 08:40 发表* X( h: m0 s. J7 a/ p6 }
没过多久,女生宿舍出现丢失内裤的现象。先是晾在宿舍的两头靠近窗户的内裤不见了,接着发现款式新颖时髦的不见了,后来发现粉红色或红色的内裤最爱丢。气极了的女生联合向保卫科反映情况,坚决要求抓到窃贼。三天后,贼再次作案时给逮到了。在他的床铺下发现大量的女生内裤,有一条他还穿在自己身上。据他交代,他见着内裤就激动,手就不由自主去抚摸。他也不知怎么的回到宿舍才发现拿回来了。他把偷来的内裤放在床板下面,熄了灯一条条拿到鼻子跟前嗅和抚摸,然后手淫。$ u4 P8 h8 t$ j$ Q, \3 |8 Y
最后这两个字“手淫”把女生们吓着了。大家娇羞不堪,愤怒不堪。流氓,简直是臭流氓。要求学校严肃处理此事,不能让这样的败类在圣洁的象牙塔里存在。一个星期后,这个笨贼被开除,结束了他的学生生涯。% R+ C$ B6 u- b; q6 s  b
...
2 Z# j: T! o5 l) c; J

4 [  p, W$ Q% ~! ?+ n- V3 x3 H9 Y( U# ?6 o# ^; e' `9 L% O# ]
我们学校当年也发生过女生丢内裤的“案件”,是我们年级不同班的一个同男学干的,那时一个系男女生都住同一栋楼里,当时破案后还把那些内裤全都挂到女生宿舍的走廊里,让她们认领,可是直到毕业,好象还挂在那里。
7 d) E4 i' u5 a8 m' c: q6 M$ u) s) ^: c  j
不过我们同学的命运要比“窃贼”的好,我们年级的男生都保他,写联名信,找校长、书记谈话,虽然那时还是80年代中期,系里的辅导员和总支书记还算开通,只是把那小子的团员给撤了。最后顺利毕业,后来结婚生子,现在不知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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