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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费莫 于 2010-7-25 00:4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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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I5 ^& f3 x9 G怀念我的爷爷; i, ?1 v- {" x7 t8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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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出生在河北农村。十五岁那年,华北遭遇旱灾,农田颗粒无数。太爷给爷爷拿了些钱,对他说:“这靠天吃饭的日子谁也过不好。你过了永定河,到北平看看有啥活儿做做。这是你路上的盘缠。”爷爷这次出发注定了我们的家族来到陌生又充满希望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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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到北京后就在粮店作学徒。他腿脚勤快,不光跑前跑后的在粮店干活,还得给掌柜看孩子,做饭,洗衣服。总之,什么都干。连给掌柜一家倒尿盆,也是他的活儿。攒了一点钱,爷爷就把奶奶,大姑和我爸从农村接来,后来在北京,又有了老姑和二叔,老叔。奶奶比爷爷大四岁,这是河北农村的习惯。0 M/ q/ b2 `. k+ J0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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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九四几年,爷爷和一个亲戚合股开了一家粮店,名字叫“忠利兴”,粮店就在广安门大街。爷爷因为股份少,是二掌柜。粮店经常周济穷人,爷爷跟我说,来了要饭的,就给两个馒头,还经常开粥场舍粥什么的。爷爷说曾经多次卖粮食给八路,还因为这吃了官司。广安门城门晚上关上以后,就有八路的人偷偷进城买粮食,八路不欺负人,付钱也爽快。后来不知谁给报了官,官府来的警察把爷爷给抓了。那个作掌柜的亲戚人不地道,把责任全推给了爷爷。过了一个月,花了不少钱才把爷爷从号子里弄出来。他受了不少罪,也真是吓坏了,爷爷一说起号子里的事就浑身颤抖,是又恨,又气,又怕。; r5 T; z7 ?* G+ B
: _9 a. q# i' Q2 G解放以后,政府搞公私合营,虽然还是经理,但爷爷不再是粮店的主人了。过了不久就把爷爷作为资本家给下放了。后来辗转到了北钢作了炼钢工人。虽然工作很累,但炼钢工人的粮食定量高,全家七口人没有太挨饿。爸爸是家里唯一念了大学的,因为他上大学时还没有“唯成分论”。其他几个叔叔,姑姑们由于家庭成分不好,又赶上文革,都失去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Q% I: J- K1 z6 R;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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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里,我爷爷就和我发过一次脾气。一九八几年,在内蒙插队落户的二叔有了小孩,又没有人照看,请爷爷去带孙子。爷爷定好在一个仲夏的夜晚启程。那时我迷上了中国象棋,总是和胡同里的人下得昏天黑地。记得爷爷临走时来叫我,说“我要走了,到北京站坐火车去内蒙”。我头都没有抬,应声说了一句再见。爷爷一掌拍到桌子上,脸色铁青。然后转身走了。现在想来,我有时真的太不懂事。( ~7 t, ]# l% A' m" W' H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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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从和爷爷一起住的院子搬进了楼房,又上大学,回北京。这期间我经常去看爷爷奶奶。爷爷最爱和我聊“国家大事”,记得他经常说,“我们要感谢邓小平,没有他咱们家这个成分就得拖累几辈子。看,现在日子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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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 A* c0 x% u" k3 v# c2 ^奶奶在九七年三月去世以后。爷爷就一个人生活。叔叔和姑姑们和他住得很近,几乎每天去看他。他的变化还是很大,忽然老多了。由于没有奶奶管着了,他每天喝点小酒。我还是经常去看他,和他聊国家大事。过完国庆节,他说他的脚经常麻木。正好一个星期六,我去看他时,他说他脚又麻木了。我说,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我就搀着爷爷去了宣武医院。宣武医院离爷爷家很近,我们走得很慢也只用了十五分钟,现在想,我多么希望能和他多走一会呀。医生诊断以后说,爷爷得了血栓,“栓”在了膝盖部位,需要溶栓。爸爸,姑姑们和叔叔们全来了,爷爷说,“我没事,过几天就回家。”第一天,没事,爷爷还有说有笑的。第二天,老叔看爷爷胡子长了,还带来剃刀,爷爷自己刮了胡子。第二天夜里,是老叔当班陪夜。老叔后来说爷爷半夜说心口疼,然后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后来,人就不行了。1 _1 I9 E7 a/ O+ w% j
1 ~$ q" `9 Z0 x( r想来,爷爷去世快十三年了。我来加拿大也快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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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人未眠。藉此小文怀念我的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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