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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5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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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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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医大二院住院部长长的走廊里充斥着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我跟着小然然走向她妈妈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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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g+ l+ ?4 m/ @* `6 r( o“舅舅!”小女孩突然叫着跑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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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然然的方向，走廊尽头窗口站着一个人。天啊，竟然是任超，我一下子都不敢认他了。我眼前憔悴消瘦，满脸胡碴的人竟然是任超。任超手里夹着烟，愣愣地看着我。: ]9 C% W# P5 I- b( A( F( K
" f+ {+ a( ^. l+ }, f然然抱着舅舅的大腿：“老舅，你的女朋友来看妈妈了。”: _! a& T" O, `+ N0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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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呢？”我先开口。# [" v6 ^! x% _2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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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超扬起下巴看了一眼旁边的病房：“睡着了。我妈在里面呢。”0 u+ J2 L7 K# A# D( E4 Z. \* m
) K8 q" ^2 s0 }1 H9 v5 w然然推开病房的门，她姥姥先看见了她，搂过外孙女，两人悄悄地说着话，然然的小手指指我。老人看到了我，轻轻地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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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3 ?1 X+ c% i/ Y# F( m& N3 A) |“小许，来了。任迪睡着了，你们先在外面唠会吧。要不你们先家去。小超好几天没休息好了。”2 R* ]" U s" a% T-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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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妈，你先回去吧。”任超抢着说。) m7 s& m- C1 L4 S
$ L) C k8 i" A( j: \“是呀。阿姨，您先回家吧。我跟任超在这儿盯着就行。”# I6 M2 ]$ E4 R& n0 i*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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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成，你这大老远的才来，你打加拿大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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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o& A g5 p) ]& u我点点头。% ?- Q, r3 A,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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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小超总说你心眼好，我小超找了你，算是他有福气。他姐姐命不好，多亏小超了，多亏你俩了。”2 B* S! U* i# O# _8 m1 y"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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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着眼圈红了，她抓着我的手，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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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F% p0 ]% B- I“阿姨，您别太着急。我们都在这儿，肯定能想出办法。您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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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阿姨知道。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f7 a) r. X$ }! B, X
& x: D& \: t! w7 R走进病房，我第一次见到了小超嘴里对他最好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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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7 }3 G$ e4 W: D2 B Q1 V那个苍白的女人平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弯弯的阴影。她的双唇紧闭着，眉头轻蹙。然然懂事地趴在妈妈的床边看画书，病床边上的柜子上摆放着鲜艳的花束，给整个房间带来些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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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的长廊里，任超陆续地把姐姐的生事讲给我听。; j, d4 |- f2 q. _0 U#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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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命苦。她不是我亲姐，当年我妈一连怀了几次孕都自然流产，后来医院说我妈不能再生养了。我妈就领养了我姐，我姐她们家很穷，是安徽逃荒来的。我姐来我家那年都三岁了，懂事了。她爸妈把她留在我家，就再也没回来看过她。我姐每天晚上都哭长时间，我妈也跟着她哭。我爸妈很痛我姐，后来，我姐慢慢地接受了爸妈。爸妈象带亲孩子一样对她。一直到现在，爸妈也偏她。”7 T" d7 Z. V- |6 z% K
& h6 I" W8 _7 q% m$ G任超笑笑，“小时候我和我姐一打架，我爸妈准揍我。有段时间我都怀疑我是拾来的。我姐七岁那年，我妈意外地怀上了我。打那起我爸妈对我姐更好了，因为他们认为是我姐带来了运气，是老天派来的。我姐很聪明，但那时家里穷，我们姐第都要上学，我爸是工人，我妈是家属，工资不高。家里经济上有些吃力，姐没有考高中，直接上了中专，因为这样能早点上班挣钱。我姐从小就让着我，吃的玩的，不用爸妈说她一准都可着我先。”任超猛吸一口烟，嘴唇颤抖着。' ^$ Y6 ^8 h) y, A
, X, B! p/ d3 h1 i; `“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没有让姐姐上高中，上大学。我姐特别聪明，从小学习就特别好。在我们楼区，一提起小迪没有家长不夸奖的。我从小的功课都是她辅导的。如果能上学，她一定能考上大学。我姐其实想上大学，我上大学那会，她来给我送东西，两只眼睛里全是羡慕，虽然她嘴上不说，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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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6 y6 M% g6 ~+ n8 ]7 x“姐中专毕业去了我爸的单位工作，年年是三八红旗手，跟她上学时一样，年年拿奖状。我姐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我姐夫是她中专的同学，哈尔滨郊区的。两人结婚后，就有了然然。我那时上高中住校，我姐夫单位没有分下来房，他们一家三口和我爸妈住在一起。姐夫对姐姐特好，对孩子也好。姐夫特别会做菜，每次我回家过周末，姐夫就做满满一桌子好吃的，爸妈逗着然然玩，我和姐夫喝酒唠嗑。这段时间是家里最快乐最热闹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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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 g8 A2 ^' ~4 c4 o“后来，姐夫就出车祸了。”& O7 M1 m l, E5 D* P; P7 r$ A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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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难受地一紧。任超狠狠地掐灭了烟蒂。“后来，我姐夫瘫痪了，三年后，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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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姐姐的脸上就很少有笑容了。她和姐夫的感情很深。如果不是有然然，我想我姐一定挺不住。我大学毕业后，本来想在哈尔滨找份工作，但机会太少了。姐鼓励我出国，还给我凑齐了第一年的学费。我当时不知道，那是我姐把姐夫单位分的房子给卖了。”任超抬起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姐对我好，我永远也报答不完。当时我出国时就想一毕业就回来，挣多多的钱，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哪知道现在...”4 r9 ?# p( u4 ~& K J*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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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搂了搂任超的肩膀，“我姐病了好长时间了，她都不告诉我。我知道他怕我分心。这病如果不耽误这么久，不会这么严重的。你说，我怎么这么自私呀？如果我常回来看看，她也不会病这么厉害。春节回来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可她就是不说。也不让爸妈告诉我。现在，病成这样。我心里难受死了。”; ~) M1 A, H.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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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超痛苦地猛摇头。“如果我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不起姐夫，对不起然然。”1 o6 b# C+ t" x7 L3 a' B
8 I+ z" r' g7 p/ I“没事的。任超。没事的。”我抱着任超的头，轻轻地晃。我知道这些话，除了对我说，他不能对任何人说，憋了这么久，他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你想哭就哭吧。”他在我怀里终于压抑地哭起来，我也泪流满面。为什么好人不能一生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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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行者如歌
狗仔卡
发表于 2006-12-20 22:54
显身卡
发表于 2006-12-20 23:02
发表于 2006-12-21 14: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