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热线 2008-09-24 01:28:04 ! n7 m1 H# U3 P C. c
外甥女在电话里跟我谈心:“我长大了想当作家或者律师,演员也成,反正只要是那种又赚钱又自由的职业就行。我最喜欢自由自在,一个人住一个大城堡,有一条小狗陪我就成了。”我一时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因为是国际长途,讲一个故事或者是一个大道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她太年轻,没有亲身体会的东西,讲给她也不见得有效果。姐姐说,她女儿最佩服的人就是她的小姨(指我),一个人走四方,天马行空,潇洒又自在。我想说,不知道想家的时候眼睛都会红的人算不算得上潇洒?* b- y7 `( x1 |4 s; `" S0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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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最无计可施的大概就是孤独的感觉了。我从前也和我的外甥女想得一模一样:“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走得远远的,才够独立够潇洒。出国的前几天,带着姐姐的孩子去吃汉堡包,竟意外地碰到了多年不见的同学阿敞。说起高中同学,恐怕没有一个人会不记得那个笑语连天、风风火火的“假小子”文体委员阿敞了。大学毕业后,听说阿敞嫁夫随夫,去了德国,一别多年,谁知刚刚回国就给我碰上了。0 O4 _( E0 @' X# p3 @1 s. h6 @6 Z,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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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敞的样子没有变,只是比以前清瘦了许多。不知是因为时隔多年陌生了,还是年龄增长的缘故,阿敞始终保持着文文静静的坐姿,说话的声音软软绵绵的,显得有气无力的。也许是讲多了外文,阿敞的中文竟常常有些词不达意,更显得磕磕绊绊吃吃艾艾的。原先那个热情似火、一触即化的老阿敞竟是连影子都找不到了。后来和阿敞的好朋友聊起阿敞,她也说不知道是什么竟然将阿敞彻底变了个样儿。 ( q3 N- v1 N3 g: s( j1 Q3 x6 r' D6 r; o0 b8 \% |/ z5 y
来加拿大几年后,亲身亲历,渐渐悟出了阿敞的“性格变化”之谜。想我初来加时,完全是六亲无靠朋友全无,多数时间与影为伴,渐渐地也变得寡言少语、萎靡不振,偶尔有人邀约,又疑神疑鬼凄凄惶惶,宁可独处。病情之重,曾认真地考虑过去医院检查是否患上了“幽闭恐惧”或者“自闭”什么的。# A, X5 m1 ]& X+ j
6 A5 s7 C: L' }: z1 m 虽然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家人朋友也一天天增多,但是那些孤独岁月对性格潜移默化所造成的影响,好像疤痕一样,总是留在体内。日久天长,性格也似乎由“外向”变成了“内向”(如阿敞一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孤独寂寞的结果不是抑郁症即是性格变异。在国内时,抑郁症这个词似乎只有关医院和医生的事情。中国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中国人独特的社会关系:三姑六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街道单位,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人际编制的“网”里,就好像《倾城之恋》里白流苏的世界:“……就连在自己的屋子里剪个指甲也有人从窗户眼里看着……”。恼虽恼人,可是一个人若要花力气来应付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在家顾影自怜胡思乱想的时间也就大大地减少了。: g. y& F! n, d
! K& S6 `, A* S 与中国人相比,西方的人际关系简直就好像西国的天空──晴朗得好像不存在。我曾有个年老的邻居,据说儿女都在同一个城市居住,但我和这个老人作了快一年的邻居,也没有与他的儿女们会面的幸运。这个老人对我说,他很羡慕中国老人儿孙满堂的晚年生活。父母子女之间,尚且如此冷淡寡薄,更不用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群了。西方社会“个人”至上的信念和嗜“隐私”如命的习俗,就像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将每一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这个保护层,虽然保护了自己,去也将尽可能的社会交流都排斥在外。 0 \) t1 \1 {6 o$ K8 _/ x 7 o% k: k) Q! J q' k. n 人们既渴望伙伴又不愿破除包裹自己的茧,封闭隔绝的结果就是一个越加寂寞的社会。为什么在西方像“老友行”(Friends)和“人人都爱雷蒙”(Everybody Loves Raymond)这样的连续剧,经久不衰,创下收视的纪录,原因就在于剧中人,无论是像雷蒙和他的家人之间的鸡争鹅斗、吵吵闹闹的家庭生活,还是像六个朋友之间热热闹闹、亲密无间的“群体”生活,都是人们在现实中所寻找、渴望而又缺乏的“伙伴”关系。现实中不能实现的,只好寄托在理想中,“朋友”一剧竟上演了二百多集才罢休。' e& a5 d4 b+ [1 r. r. L+ l" T5 ^